“之前沉照溪折柳赠我,我根本不敢去接。你知道吗……阿娘留下的书稿有本叫《双钗怜》的,有很多装订的痕迹;上面写的内容与其说是批注,不如说皆是阿娘的心里话……她写的内容一层覆一层,还有几页被撕掉又拼好……尾页夹着条一碰就碎的柳枝……我猜那是你送的……她真的存了许多年……”
这些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也从来不敢想。
以至于萧瑾蘅说起,我很自然就把它们当作她醉后的胡话。
我永远在逃避。
“师姐……很爱您,也很爱老爷……”
“是啊……”萧瑾蘅抬手,用胳膊覆住双眼;“人的爱有许多许多种,我能看出来,她对爹爹是有情的,要不然当时…也不会止住动作。可是,清荷……从一个旁观者来看,阿娘待你,永远是特别的。当年遇到伏杀,她未让你参与,便是想你活着,你……”
早在萧瑾蘅唤我名字的时候,我已经坐起身,捂着嘴,泣不成声。
够了。
这就已经足够。
此生能有一人这般待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恍惚地伸出手,试图去触碰面前闪烁着的流萤。
与师姐阴阳睽隔近十年,我真的好想她。
我还是摊开手,将捉住的流萤放开。
如今的萧瑾蘅我再也帮不了她什么。
我该去找师姐,好好地道歉了……
天边泛起第一道晨光时,萧瑾蘅便坐了起来;看她揉着脑袋全是茫然,我猜她半点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
“哈…这一天还是来了啊……”
萧瑾蘅起身,摇摇晃晃地将自己的剑取下。
剑尾绑着的青穗,无比显眼。
她抽出剑,盘坐下,望着太阳渐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也起身站到她的身后,静静看着这辈子最后一次日升。
双手因为太过激动而抖个不停,我将它们背在身后,终于不用再去刻意压抑些什么。
我想快些杀了顾泉,我想快些看到萧常忻咽气,我想快些赴死。
突然,萧瑾蘅以指弹铗,对着长安的方向,哼着之前在军中有个老兵教我与师姐唱过的歌。
歌曲唱毕,我再度看向她的侧脸。
再相似,她终归不是师姐。
她与沉照溪……比我们勇敢,也比我们幸运。
“郡主殿下,生辰快乐……”
这是最后一次了。
萧瑾蘅收剑上马,将另一把剑扔了过来。
“待一切事了,记得把‘啮雪’擦干净了还我。”
我看着她的背影,嗫嚅许久,才小声说了句;“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