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脸:“是知道无论如何都瞒不过。”自己的身体,她有知情权。薄唇开阖,男嗓温煦而又缓慢:“上玉,你中了毒。”“是你的生父,孟安,他种在你身上的。”“这种毒,现世无药可解。”“……”“……”上玉:wtf?!她瞪着眼,颤抖地伸出手:“你是说,我又要死了?!”他听出话中异样,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上玉:“不……不是,我发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我他妈的……”她突然捂住脸:“我真的要哭兮兮了……苟到现在我容易吗我?!好不容易你来了,蜜里流油的日子没过多久我又要嗝屁了,老天爷你耍谁啊这是……”华阴侯:“……”他就看着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顺便拽住他的袖子,狠狠擤了一把。“……”重度洁癖患者劝退。他好笑地拉下她的手,她再归位,他再拉,她再躲,就这么耗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消停了些。上玉:“老娘要骂遍天王老子,三清四御,长生无极东岳大帝,还有,还有……嘤嘤嘤。”华阴侯:“……倒也不必。”“你说,”上玉吸吸鼻子:“你要说什么,你说鸭,你倒是说鸭!”“……”“我能救你。”他握住她的手。“啥?”拇指轻柔地拭去她的泪:“莫怕。”“可是……不是没有解药?”拜托大哥,你这样你的小淘气会短命的。他微微一笑:“解药都是为人所配,假以时日,自然能配出来。”上玉:害,吓得我。她拍拍胸口,全然不觉自己竟轻易地相信了他,他也不说破,只是笑问:“安心了?”“嗯……暂时。”她又不傻。他:“还有件好事要知会你。”男人转过身,牙账的毛毡动了动,进来一个举止娴雅的清秀妇人。上玉瞪大了眼,简直无法相信是真的。“……嬢……嬢?”“绯绯,好孩子。”妇人擎着披帛,双眼欲湿朦胧:“是我。”“孃嬢!”久别重逢的亲人又惊又喜,抱在一处。华阴侯了然,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把时间留给二人。负着手踩过牧草,全然不受绿洲美景的影响,他步履未断,进到另一所牙账中。此处不同于方才,周边弥漫着浓浓的药味,灶台上坐着药,旁边守着个黄钟,只是,表情并不好。华阴侯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用布揭开药罐,这个动作由他做来着实赏心悦目,在细细地查看水量及药草后,他净了手,并于广袖中掏出一个描摹精致的赤盒,正是昔日叶比木交给上玉的那个。长指抚过那盒面的纹理,没有丝毫犹豫,将其打开——里头的确安放着一段枯木,也只安放了一段枯木。失去生气的颜色,没有新芽嫩蕊,枝干弯曲,一段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木头。他轻轻地把它拿起来。黄钟突然跪下。“噔!”地一声,双膝磕在地上的声响。“主子!”似乎愤怒,又万分不忍地唤了一声。正文完结金灯笼火明灭。阔袖下的双手,从容不迫地收拾起手中的东西。“主子。”跪地的人又叫了一声,同时捏紧拳头,崩出突起的青筋:“奴有一问,您可是打定了主意?”华阴侯将那枯木剪断,勾了勾唇:“你觉得呢?”黄钟突然朝地上重重一磕:“主子请三思。”“不必多言。”他抬袖打断了他。“不,”黄钟维持着磕头的姿势:“奴要说,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您可还记得当初费尽心机,进大漠,入异国,是为了什么?”“自然。”“那您就不能这么做!您的性命……您不能拿它来断送!”“奴大不敬,今日……就算……也要阻止您!”枯木芯子早已成空,华阴侯将一枚细长的银针插入,从里头拨出一滴晶莹的水珠,看着又不像,更像是一种油,他轻缓地将那一滴拨到药罐里,那稠黑的药液一下子就沸腾了,有白色的浮沫不断翻上来。“婆罗,果然名不虚传。”褐眸沉静地看着手中的枯木,自那滴水珠离开后,这段木头反而焕发了生气,有嫩绿的芽从枯枝上冒出头,连颜色也有所改变。黄钟不知何时站起身,盯着那药罐。华阴侯微微一笑,转向他:“何必如此呢?”“这话正是奴想问主子的,抱着病躯一路颠簸,全为这一截婆罗木,如今到手了,您却不顾自己,要拿它去救公主,主子,你变了,过去的你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