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不想告诉真相!我只是担心全说出去了之后,宿主见到了本世界的太宰治,会更加幻灭好不好!
巨大的窒息感挤压着叶藏的胸腔和胃部,他好像因此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真切地感受着躯体尖锐的痛苦,连行走坐卧都成困难,另一半宛如抽离的幽魂一般,浮在半空理智地冷冷嘲笑。
看吧,看吧,你是多么地虚伪啊。
系统缄口不言,是因为一直担忧着你知道了真相就会立刻死掉,可是你呢?不是还活着好好的,在社长、敦君他们面前装作没事人一样吗?
叶藏对自己的厌恶,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枯坐了一整夜。到了连蛰虫也不再嚎叫的后半夜,恍然似地拿起笔来。
《人间失格》
倘若神明已经不存在了,那么至少他的神迹,也该由我这个鸠占鹊巢的、唯一的信徒记录下来,将之流传下去。
“叮叮叮叮叮——”
叶藏的手机响了。
他点开了屏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有一点眼熟——
是兰堂先生给他的名片上的电话。
叶藏:“早上好,兰堂先生。”
对面操着一口流利的东京腔,显然不是兰堂先生,而是换了一个人:“听起来声音有些疲惫呢,太宰君?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森鸥外,你可以叫我森先生。”
森鸥外听见对面软和的声音,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啊,明明是一样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比另一位太宰君顺耳那么多呢~
爱丽丝小小声:“林太郎,你笑起来真恶心。”
“是么?爱丽丝酱?我这是采矿人看到钻石时流露的欣喜的笑容呢。”
森鸥外回想起,昨天兰波向他的通消息时所说的话。
“另一位太宰君,他……”
兰波斟酌了很久的用语:“他是个好人。”
“好人?”森鸥外重复一遍,惊愕不已。
在混乱邪恶的里世界,形容一个人是“好人”,反而像骂人的话。
森鸥外一下明白了兰波的未竟之语。
那应是个活在阳光下的孩子。结合他一心想要当偶像的愿望来看,大约相当不谙世事,有着少年人爱出风头之类的,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兰波接下来的话,就更耐人寻味了。
“他应该不知道mafia这一位太宰治君的存在,至少在我提及的时候,他的表情相当愕然,并不是伪装。”
“啊,是这样吗?”
微微讶异之后,森鸥外眉间露出显而易见的喜色。命运这一次是站在他这边的。
模特君,姑且这么称呼吧。他的身份已然明朗——双生子不详传闻的受益者,从小在津岛家教养长大的小少爷。
他知不知道,自己和平、优渥、令人艳羡的顺遂生活的代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作为mafia首领的护身符,在黑暗里艰难求生呢?
他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鉴于兰堂先生毫不吝啬地给出了“好人”的评价,森鸥外毫不奇怪,另一位太宰君会震惊、愧疚、乃至悔恨吧?
那么,追随兄弟一起踏入横滨的黑暗,再成为握在自己手中的一张鬼牌,也是顺理成章的发展吧?
“太宰君,请原谅我清晨时分冒犯的打扰。我是想来和你谈谈,关于你在意的那件事——我是说,津岛家。”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宛如地狱里诱惑人心的鬼魅。他满意地察觉到电话对面一瞬间滞住的呼吸。
“作为知情人,我真诚建议你去擂钵街看一看。”
“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