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南洋华侨,自小放洋打工,回乡娶妻,生了我。
他回南洋去,母亲带着我,来到香港定居。
我对父亲的认识,是从母亲和同乡的叔伯口里听来的。
父亲原来在南洋的橡胶园干粗活,后来有个富家小姐喜欢他,不嫌他穷,嫁了他。
于是他就发了迹。
他一直隐瞒着她在故乡己有家室。
母亲从没有怨言,为了我的缘故,一直守着她的所谓妇道,没有改嫁,为的是希望我会有一天,像我的父亲一样,在南洋闯天下。
父亲在南洋的老婆生了几个女儿,却无男丁。
他才敢向她透露有个儿子的秘密。
于是把我接过去,为了继承他的事业。
母亲把我送去那里,仗着我长子的名份,会得到些好处。
在当时的环境,和她的经历,那是我最好的出路。
纵使母亲不嫌我父亲抛弃她,我却不能饶恕他对母亲的薄幸,也不能接受那个女人夺去我的父亲。
我早就决意不投靠我那个陌生的父亲。
在南洋过了一段短短的日子,我们没法相处。
原本是媒妁之言的原配,在那边的人口里变成了情妇。
我这个长子名份要来做什么?
受到妹妹的排挤和别人的白眼。
我经意闯了个祸,叫父亲急急把我送去加拿大读书。
我渴望自己有个家,大学毕业后,很快就和同班的同学结婚,生子,定居彼邦。
加拿大的生活太写意了,教我乐不思蜀,我拼命建立自己的事业,很快就爬上高位,得到洋老板信任。
但我差不多把母亲和老家忘记了。
不过,世事难料,我终于回到我不太喜欢的香港。
如果我甘于加拿大淡薄的生活,我和母亲这一段长达四分之一世纪的不伦之恋就不会开始。
老板一个任命,我就上路,替公司在香港开办亚太区的办事处。
归来时,是个黄梅时节。阔别十年的母亲启门迎我。
“妈,我回来了。”我说。
“你终于回来了。”
我们睡的地方也保持着原来的面貎,一张双层床、我睡上铺,她睡下铺,从小就是如此。
我看看依旧的家具,勾起少年时的回忆。
看看我的母亲,她衣着打扮,和从前一样,都没改变,正如当一在机场和我挥手送别时。
“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过日子了。”我说。
那些日子,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无忧无虑的生活过……
多年来,她仍住在那破旧房子里,好象是要留住些什么。
我随母亲进入我们的房间,那张旧木床,和铺盖,都在那里。
看见我们的卧铺时,我忽然明白,原来母亲从来没有期望过父亲会回到她身边,或者和她同床。
她有过多少夫妻的恩爱?
我不知道。
她从没提起过,但我所有记忆以来,父亲没回过家。
那个时代的女人出嫁,丈夫就变成她活着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