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像是晚上从宿舍起夜时,被宿舍里发光的镜子吸引,看见了镜子里的女人后晕了过去,醒来后便出现在了这里。
虽说自己确实是有某种程度的性别障碍,在潜意识里也曾幻想过能够变成真正的女性。
更何况此刻附身的人就好像为他量身定做一般——相似的样貌,相似的身形,就像是世界上某处的另一个自己。
我是谁?我是叶子衿。可叶子衿又是谁?是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还是这个古代的新婚人妻?
自己究竟在哪里,这是什么年代,眼前的男人又究竟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如若是古代,叶子衿知道,在这个人命不如草的年代,女子的命运并不比房间里的花瓶好到哪里去。
自己未来要怎么办?
难道说,在经历了这般荒唐的故事,在内心深处的欲望满足后,自己真就甘心成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中人?
自己并没有身体原主先前的记忆,自己又该怎么表现才不会露馅?就说自己失忆了,又有多少人会信?
最后…难道自己真的就能接受,变成了一个女性吗?
先前那二十五年的人生,又当作何处置呢?
再加上自己是穿越而来,在那边的身体现在又是什么状况,现代的家人,亲友…又会有什么反应?
一想到未来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内心成为女性的些微喜悦便被窒息般的悲哀淹没,对他们的思念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内心。
叶子衿此刻才明白,什么性别障碍,什么社会不容,全都是虚假的。
那些来自亲人和社会的交汇,既是令人窒息的束缚,可同时,也是支撑自己前行的支柱。
而现在,随着一场看起来无比奇幻的“穿越”,一切的支柱轰然垮塌。
叶子衿收获的并不是枷锁被打开的自由,而是来自残酷现实的,更大的束缚与压迫。
陌生的环境对她露出了獠牙,性别的弱势为她的命运加上了一具具枷锁。
更有那无处不在的“封建”
“礼教”,对她磨刀霍霍,似要将她肢解,吞噬殆尽。
越想越惊,越想越怕。
这个曾经的男儿,如今千娇百媚的女子,躲在被窝里,低声地哭泣着。
声音隔着被子传了出来,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猫魅,嘤嘤哀啼。
哭了一阵,叶子衿也是渐渐止住了声。她明白,眼泪与退缩并不能带来什么帮助。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也只有真当现实化作尖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才会生出一丝动力向前走。
没错!
自己是来到了这个吃人的时代,但是相比于那些食不果腹露宿街头的乞丐,亦或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佃农,自己能穿越成一个富家公子的妻子,已经是走了大运了。
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成年人的成熟心境发挥了作用,勉强把思乡之情痛苦的压下,叶子衿慢慢从被窝里探出了头。
古时的夜晚十分安静。
没有现代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夜晚的照明只有点点烛光。
窗纸隔绝了房屋内外,亦将某种象征意义上的黑暗挡在了屋外。
远远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似乎是那个伟岸的男子正为了自家娘子的任性要求搞得鸡飞狗跳。
叶子衿从床上缓缓坐起了身,抱着蜷起的双腿缩在被子里。
楞楞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青丝垂下,几根发丝被眼泪打湿,粘在娇柔的脸上,梨花带雨,更平添了几分妩媚。
镜子里的女子成熟中透着娇嗔,娇媚里透着刚毅。
红裙披散,仿若一朵雨中挺立的牡丹花。
新婚嫁妇的妆容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妖艳。
镜子里的女子伸出柔荑,缓缓抚摸着自己明媚的面庞。
这样的女子,符合任何一个男人的狂想。
可若自己便是那个女子,种种现实的难题就接踵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