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大街上的杀声先是越来越高,接着又越来越低。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倒在血泊中的不只有家奴,更有数以百计世家子弟。
……
未央宫北阙的丹墀之上,十分安静,两队昌邑郎护卫着刘贺站在这里。
从辰时开始,他就一直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长安这场大戏缓缓开幕。
此时,烽烟四处燃起,杀声忽远忽近,敌我双方相互搏杀……
刘贺站在这高处,将大半个长安城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北阙广场上的变动,更是尽收眼底。
从北阙广场上败退下去的家奴叛军,如同太阳下的冰山一样,彻底融化了。
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尽数蒸发成水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那一小队人马逃向了长安东,似乎那里还有一条生路。
但是,怎么可能有他们的生路呢?所有城门早已被牢牢锁住了。
身后的追兵紧随其后,更不会给他们一丁点儿逃脱的机会。
长安城的乱局,用不了就能平定的。
绣衣都尉戴宗跑到了丹墀之上,拜倒在刘贺身后。
“陛下……”
“讲。”
“西域都护刘病已率兵入城了,他们在城外五十里处追上了张彭祖所部,所部已投降,张彭祖授首!”
“还有呢?”刘贺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中听不出是喜还是悲。
“大司马韦玄成已掌控三辅巡城亭卒,丙显、张延寿、张千秋和韦贤等人皆已授首。”
“执金吾简寇呢?”
“执金吾简寇重新接管了执金吾巡城亭卒,已提前派兵封锁长安城各城门。”
“可有柘儿的消息?”
“皇长子柘巳时入城,被埋伏在北城门的韦壮、韦霸等人发现,险些……”戴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险些遭遇不测,有赖许广汉拼死庇护,杀退了逆贼,得以逃脱。”
“现在,皇子柘已经撤回明光宫,与安乐一同指挥兵卫守护皇后。”
“只是……”戴宗说到此处,停了下来。
“不必有隐瞒,说下去。”刘贺问道。
“只是许使君未能幸免,死于乱军之中……”戴宗答道。
许广汉死了,他是昌邑哀王刘髆的郎官,是天子刘贺的臣子,如今为了救刘柘死了,是一个忠臣。
刘贺心情沉重,想起十几年前自己擅自出宫,在许广汉家中度过的那一夜——是最轻松惬意的一夜。
他没有想到许广汉这个有些惧内的刑余之人,竟可在危急中爆发出这样的战力。
又或者,许广汉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向天子剖白阖家的忠心吧。
刘贺对刘病已最后的那点疑心消失了。
当刘贺看着北阙广场上刘病已所部的旗帜有些愣神时,身后的戴宗忽然高喊了起来。
“陛、陛下!火!着火了!长乐宫着火了!”
刘贺惊醒了过来,转头看向东边的长乐宫。
滚滚而起的浓烟直冲云霄,在阴沉的天空中留下了一道丑陋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