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兮迟眼底闪过泪光,这次没有憋住,泪珠大颗大颗的落在衣袖上,听完徐舟野的话,他不吭声,也不敢直视他。徐舟野见明兮迟怔愣,明兮迟比他矮点,但却如此稳重,徐舟野喉头微动,发觉是自己的话太重,但少年的傲气没有让他低头,也没有说出柔软之话。
明兮迟没有错,不管是他走的道,信仰的神,都是为天下人所想,可这种舍小爱为大爱的人,天下人会拥护,但身边人会痛恨。人总是想往高处走,但拥有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那位奇怪的老婆婆说的话“青云宗门也会救人,真是不可思议。”
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道理。
徐舟野冷道:“李溶月还在等我,我们快去与楚惜之汇合吧。”还在怔愣的明兮迟被徐舟野的冷言冷语打断这才回过神,忙道:“好……好……”
明兮迟回头望向相思子,道:“仙君,我们走吧。”
相思子把扇子一收:“好。”
三人并肩同行,但各怀心事。
他们出了妖市,扑面而来是片片血腥味,一路中他们感受到周围充满压抑感,听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嘶吼与惨叫,但他们却看不到实物,等越过小锦城,已然忘了还有人在小锦城等着他们。他们行走在雨间深处,夜凉如水夹杂着浓雾小雨,打在人的心上。
这雨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
血腥味越来越严重,相思子不得不拿出手帕掩盖口鼻,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就好似雨中山茶,给人以清新之感。
徐舟野看向眼前的三条路——陆路,水路,山路,究竟哪条路才是正确之道?
“楚惜之把李溶月带哪里了?”徐舟野停步问道,“这雨季繁凉,他们如果走陆路泥泞定会留下痕迹。”
明兮迟摇了摇头,愧道:“我也不晓得。但鬼势混乱,各方小城中不安全,我想楚惜之定不会走陆路,何况陆路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那水路?”相思子问。
徐舟野绝决道:“不。是山路。”目光微伤透忧。
“你怎么这么肯定?”相思子狐疑地问。
徐舟野道:“李溶月受了伤,身子不能碰凉水,这种常识是人就会明白,李溶月受得虽不是外伤但楚惜之不会让她雪上加霜,再说了……”徐舟野走到河流边半蹲下来,修长的手,指尖泛白,他轻轻感受水流的速度,冷静道:“夜间下的只是小雨,陆路即使留下脚印也不会被淹没,而到夜半,河流上涨速度加快,楚惜之,他应该不习水性吧?”说着看向明兮迟。
明兮迟道:“是……”
“那就对了,我们就走山路,他们不会走远,山路崎岖不平,况且还有野物出没,以楚惜之的性子,他不会为了赶路就不顾人死活,我们还是快些走吧,不会招来恶鬼凶煞,我可就小命难保了。”徐舟野笑道。
明兮迟望着徐舟野的笑容心里发麻,他知道他这是又在怨他,怨他舍弃李溶月,如果真有什么恶鬼凶煞,徐舟野笃定明兮迟会抛下他,而相思子更不用提了,李溶月救了他,他反而避之,还说了一通大道理,足以证明蛇本就心冷如冰。
山谷间黑漆漆一片,周围的草木丛都挂满了雨,三人衣袍接触草木之后皆被染湿,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总归是不舒服的,而相思子这种娇贵之气又能如何忍受?
“你们人间怎么这么难走?不能一步登天吗?”相思子烦闷道,说着就把衣袍往上拽着,脸上写满了“抱怨”。
“仙君再忍忍,兴许一会儿就能找到李小姐他们了。”明兮迟道,往远处眺望,没有一丝光亮,尽管这样,他依旧安抚道:“他们应该就在周围。”
徐舟野闻言冷笑了一声,讥讽道:“可真是苦了仙君了,我们人间的确没有您妖界好,您多风光啊,在妖界喝酒吃肉住花楼,左拥右抱戏美人,哪能遭受这罪呢?要不您回去继续风光吧?”
“磕着碰着又是我们的不是,我们哪能受得住你这般折腾?”他说的每个字都充满了敌意,丝毫不顾及旁人的感受,似乎除了李溶月,他不想对任何人话语充满热情,有什么说什么,不在意也不理会。
相思子那双孔雀色眸子顿时发出红绿的光,看着满身泥泞,脖颈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啃咬,发痒难受,现在竟然还要经受别人的讥讽,堂堂一个仙君竟被一个人间纨绔数落,他属实忍受不了,紧接着一股玄力扼住徐舟野的咽喉,眼神透出毒辣,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徐舟野这次没有忍受,他直接拔剑向相思子胳膊砍去,一剑下来,鲜血淋漓。
相思子痛的松开他,满眼愤怒,他道:“你疯了!”
徐舟野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堂堂仙君,只有这点能耐?用妖力来对付一个凡人,你们妖界可真是一点也不友善。说到底,你命被赊,能不能找回来关我何事?是我做的吗?况且是你要求跟着我们去寻你的命,到头来还这么不乐意,如果不是我们以死相救,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吗?真受不了苦就滚回你的妖界去!”
“你……真是放肆!”相思子大喊,大手一挥正准备教训徐舟野,心口发出撕裂的伤痛,手停在半空,伤痛直至蔓延全身,逼得他大口喘气,很快他就吐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