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赵很静、很静地听他说完一长串,然后,只回了短短三句话一一
“她晾了我四年,我了不起晾她四个月,有很过分吗?”
结果,她却丢来一纸离婚协议书,这会儿,绝对不是四个月就能解决的了!
一肚子长篇大论卡在喉咙里,杨仲齐错愕地看着他那个几乎成为下堂夫的堂弟,冷着脸滑开。
好半晌,他蹲下身,压不住满肚子笑意,憋得好痛苦!
原来,不是生气,是赌气吗?
闹闹别扭,却闹到妻子自作聪明递离婚协议书,这会儿,他这堂弟心情应该不只一个“闷”字了得!
隔天,谭嘉珉送来点心,正要离开时遇到提早回家的杨仲齐,便顺手将食物交给他。
是一些好消化的燕麦饼,还有一锅红豆汤圆。
怎么,他这堂弟也有女人二十八天的毛病吗?
也是,这会儿心情八成比女人还不稳定。
说实话,谭嘉珉真的很用心,再繁复的食物只要丈夫爱吃,都愿不嫌麻烦地去做,被人用这样的方式宠着,叔赵其实很幸福。
“嘉珉,你等一下。”他由车内取出昨天的文件袋交还给她。“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叔赵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
谭嘉珉翻看里头被撕得七零八落的离婚协议书,一脸意外。“我、我以为一一”
“他只是在跟你呕气,等他气完就没事了。”依叔赵的算法与逻辑,大概还要三个月吧,他想。
“有那么简单吗?”杨仲齐说得云淡风轻,她却不敢那么乐观。这事造成他人生天翻地覆的剧变,他怎么可能轻易释怀?即便给他再长的时间。
原谅,心里总还是会有疙瘩存在。
“嘉珉,你知道那年你离开他,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吗?”
她眸光一黯,杨仲齐心知她想偏了,旋即道:“别误会,我不是要清算你什么,知道原由后的现在,也可以谅解你当时的感受,我只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而已。”
“在你走后的一个月,我们替他安排了另一个看护,他表面上像是不受影响,照常过自己的日子,看起来很平静,我们也以为应该没事。然后不到半年,他说要跟那个看护结婚。”
“那个女人也太急,才刚订婚,就在他的饮食里动手脚,或许也没想真的跟他结婚,只是想得到什么便离开吧。她的心态我不知道,事情爆发之后,叔赵不想追究,只让她离开了事。嘉珉,知道这件事以后,你有什么感受?”她有什么感受?
应该说,她根本没想过有人可以这么恶劣,叔赵面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先是她、再是那个女人,看尽人性最不堪的一面,又该如何。
新婚那时,一碗中药,一份保险单,让他对她说了那些话,当时她气他对人性如此不信任,将她想得那么不堪,谁知道一一
他其实,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一我死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要说这句话,他自己又何尝不悲凉?
不知情的她,却气得让他吃了一个星期的苜蓿芽餐,他一句怨言、一声辩解也没有,只是乖乖地吞掉她准备的任何食物。
好痛!她不知道,心原来可以这么痛。
“我好后悔”她当初不该用那么糟糕的借口离开他,在他心上划下第一道伤痕。
然而在那些事之后,他还愿意尝试着对她开启心房、交付信任,甚至,一年婚姻当中,全心全意待她好,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她既羞惭,又骄傲。她的丈夫,是这么棒、这么了不起的一个人。
杨仲齐望住她盈泪的眸,缓慢地续道:“我始终觉得,那个女人不会是叔赵喜欢的类型,对方有意勾诱是看得出来的,但他也不是那样的人。后来我才发现,她笑的时候,侧脸轮廓跟你有几分神似,我想,这或许就是他半年内便仓促决定自己婚事的原因吧。”
“嘉珉,你以为,人在受过伤害后,还是义无反顾往那个让他一身伤的坑里跳,会是什么原因?因为他比你以为的还要爱你,爱到顾不少多少伤,才见你一面,便按捺不住,向阿魏要你的联络方式,用尽他能想的办法将你绑在身边。你想,他有可能轻易放手,让你再一次离开吗?”
谭嘉珉笑了,抹着掉不停的泪,仍是微笑。
她的丈夫,很爱她。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了,她怎么能不笑?
“离婚协议书,我这辈子就签这一次,是他自己不要的,往后就算他赶我,我也打死不走了!”
杨仲齐也笑了,敲敲手中的保温锅。“我得进去了,有人恐怕等他的点心等急了。嘴上是不说,心里可是每天都在等。”
她笑着挥挥手。
就为了这句话,她便天天来,天天等。
等他气消,等他回家,等他一一再一次对她张开臂弯,温存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