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苏哲哲停顿了一下,第一次意识到不知该如何称呼它,便以两个音节含混过去,“如果你明天早上还想见到活着的我,就选一两根让我按摩吧,多了我会累死的……”
它的所有眼珠子都疑惑似的眨了眨,晃得苏哲哲一阵眼晕。她想起方才自己手被烫时它下意识的反应,便十分心机地补充了一句:
“还有我心脏不好,劳累过度很容易猝死……”
说罢还抹了抹眼睛,可怜兮兮地瞄了它一眼。
这招果然奏效,它登时将所有触手从她身旁撤离,只留不知是哪个部位的一根蠕动在她眼前。
“那……就这只吧。”它迟疑地说,但不到两秒钟又抽回去换了一根,“还、还是这只吧。啊,等等,我再想一想——”
它像个在橱窗外挑选衣服的囊中羞涩的少女,犹疑不决的样子让她紧紧绷住嘴角,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最后它还是决定奉献最开始的那根,以波浪形态将它再度送到她面前。
“哲哲你以后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我最开始的宿主就是心脏骤停而死的,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它本体的声音非常好听,有种立体环绕的音效,磁沉得像黄金时代好莱坞电影中的男主角。
苏哲哲没想到她耍赖般的一句话,竟引出了如此真切的一份承诺,不由得有些内疚了。她心虚地抿抿嘴,抓过那只足有她躯干粗细的触手,撸猫那样用指腹轻轻抓了抓。
黑红的触手上顿时漾起涟漪般的颤抖,好像一下子通了细小的电流,她疑惑地向天花板上看去,看见它正一脸愉快地享受着,其他触足也大受感染般舞动着,终于绷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于是,她摒弃了很早之前为了照顾母亲特意学的盲人按摩术,以逗弄小动物的动作,开始了一寸一寸地揉摸,最后甚至搬来了装修用的梯子,一直按摩到天花板附近触手的根部。
必须要讲究契约精神嘛,讨价还价后就不可以再偷工减料了。
说实话,还挺好捏的,柔韧富有弹性,很像那种解压玩具。
她一边不伦不类地联想着,一边咯咯笑出声。按摩中,它话多了起来,这点倒是和地球上的男人挺相似——伺候舒服了就开始飘了。
她趁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它告诉她,陈平的身体最多只能维持十几天,它说的维持是指保持新鲜死亡的状态,超过既定天数他就会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躯壳,一旦脱离它便立刻腐烂、干瘪。
不过这个规律是从之前那个上年纪的物理教授身上总结的,陈平年轻,应该能撑得稍久些。
为了保险起见,苏哲哲还是将deadline定在了十天以内。
她向它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先是在周末之前速战速决地领离婚证,直接告诉杨美林他们离婚了,省着她再搅和出其他事端。
之后由它顶着陈平的皮囊去相亲,撑过一个礼拜,再想办法不留疑点地死上一次,把尸体留给陈家火化,彻底终结这件事情。
可是刚一说完,她就意识到了最关键的一点——抛却陈平的身体后,它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