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灵翊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褚惊的话,或者说是不知所云,她只是拼命从他手底下挣扎着,褚惊的臂上已经被她挠出不少血痕。
“你再敢动一下,我现在就杀了巫成!”褚惊厉声吼道。
听他这么一说,灵翊更是紧紧掐住他的手臂,血红的指甲已经深陷进肉,几乎穿透了他的手臂。只听她恨恨道:“我不会让你动成哥一下。有本事,你就先杀了我!”
她这话一出口,缠绕在褚惊身上的鬼气便陡然加重。灵翊看出他已起了杀心,翻身正准备从他手下逃开,可颈间那只压住自己的手却仿佛重若千斤,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推开,眼睁睁地看着褚惊的手掌朝着她的额间拍来。
他这是想把魂魄拍散!
灵翊心里一惊,可早已没有逃脱之法,她下意识地偏过头想要再看巫成最后一眼,却惊觉原先倒在那里的巫成竟然不见了。
她还没想明白巫成去了哪里,褚惊急落而下的手腕忽然被一个人生生托住了,那人只用了两根手指就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褚惊的攻击,饶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却都不能再落下分毫。
“成哥?”灵翊一愣。
只见巫成头戴判官面具,身姿挺拔,威风凛凛,端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他垂首望着褚惊,声音低沉,与巫成本人的声音截然不同:“褚惊,你滥杀无辜,私自炼鬼,倒反天罡,如今更是走火入魔,又招厉鬼上身,桩桩件件已使你步入邪神之列,于情于理,本官都不能再容你!”
褚惊盯着面具看了两眼,神情不屑地笑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判官大人啊。您何曾是现在容不下我,您是从来都容不下我啊。”
褚惊这话不无道理,当年他跟着灵郭学习雕刻傩面时雕的第一副面具就是勾簿判官,可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那场开光仪式竟然几次都进行不下去,就连灵郭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斟酌半天只道兴许是得罪了神灵,让他在神台磕头请罪。然而褚惊火气上涌,直接在傩堂里就把那副面具给砸了个稀烂。
褚惊收回手,扭了扭手腕:“我倒一直都想问问您,当年您究竟是为什么不肯赏脸呢?是我面具雕得不好,还是瞧不上我这个人啊。”
判官冷哼一声:“本官自有本官的道理,不过依现在的情况看来,本官的决定倒是很正确啊。”
褚惊耸耸肩:“您是正神,又有谁敢说您是错误的呢?”
褚惊的尾音未落,再次抬手发难。他这次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巫成脸上的判官面具,他进攻飞速,一抄一挑间便已经和判官斗下四五个回合,可判官仍然不慌不忙,沉着冷静地应对着他的每一次进攻。
褚惊到底不是正神,他的修为虽在巫成等人之上,却远不及判官分毫,斗了不过五十来招他便渐生败意,即便有厉鬼相助,却也仍旧动不得那面具分毫。
“废物,一群废物!”又一招结束,褚惊半跪在地上大骂着体内的厉鬼,情绪几近崩溃,“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连个人都杀不了!”
判官冷脸相对,肃声问道:“褚惊,灵翊的尸体在哪儿?”
褚惊喘出一口粗气,狞笑道:“我说了,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如今灵翊的魂魄已经离体,她的身体现在就是一块肉,只要我不说,管你是什么神,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说完,他又把目光转向灵翊,盯了她许久后才喃喃道:“我知道我输了,可你们也未必就是赢家!巫成,你就接着撕魂喂她吧,老子在阴曹地府等你们!”
“你等”
判官阻拦不及,只听褚惊大吼一声,竟然爆体而亡,他的魂魄登时就碎成了几万渣,这次就算是招魂也招不回来了。
“这小子倒是聪明,若是被我带回地府,下场可就没这么舒服了。”判官一言说毕,面具登时就从巫成的脸上掉落。
他跌坐到地上,整个人仍迷迷糊糊地回不过神来。
“成哥。”灵翊凑过来,将手覆到巫成的手上。
巫成愣愣地应了一声,许久才道:“小翊,我找不到你的尸体了。褚惊死了,我们不可能找得到你的尸体了。”
灵翊握着他的手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后,她忽然抬手将头发散了下来。
她牵着巫成的手摸上自己的头发,轻声道:“成哥,给我梳个头吧。”
巫成不懂她的意思,只木讷地摇了摇头:“看不见,我没法给你梳头了。”
“你就随便扎嘛,扎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这是灵翊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巫成并不想拒绝,他勉强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替灵翊梳起头发。
黄蜀兴跪坐在他们身边也是一脸的不解,他不知道灵翊为什么忽然提出这个要求,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巫成凭心给她扎了个髻子,又道:“我不知道好不好看,黄杵师,你替我看看吧。”
可灵翊却说:“我觉得好看。成哥,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这头发还是我娘给我扎的,一直都舍不得换,松松散散地都快成个小乞丐了。可是成哥,最后这段时间我想在你面前漂漂亮亮的,虽然你看不见了,但你要记得我的话,你心里的我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你给我扎的这个头发很漂亮,我特别喜欢。”
说完,她忽然凑过来在巫成的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成哥,你别忘了我行吗?”
巫成敏锐地察觉到了灵翊的不对劲,他心中一凛,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最后的这段时间’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灵翊,你实话跟我说,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