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林舒昂觉得似乎有点习惯他的照顾了,他偶尔还会给她带东西,有的时候是小点心,有的时候是梅花,香气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冽。
林舒昂的事不多,总的来说她是一个很好安置的人,安静的时候会在病床上躺着,仰着脸看着天花板,反正也看不见东西。久而久之,蒋恪宁也能够分清林舒昂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了。
“你说,我这该不会好不了了吧?”林舒昂刚吃完饭,因为不太好用筷子,蒋恪宁给她买了一把铁勺,吃饭舀着吃,但是少不了洒在地上,因此林舒昂有感而发。
一侧的蒋恪宁眉头紧锁,面前是最近要写的战术分析报告,一点思路都没有,硬下笔都没法儿下,蒋恪宁听见林舒昂说的话头都没抬:“放心,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真的假的?”林舒昂语气雀跃,透出一股子兴奋,“那我能回家了?”
蒋恪宁笔一顿,看了一眼床上的林舒昂,道:“能。”
“太好了!”林舒昂一扫当初失恋的阴霾,现在整个人都焕发着活力,“要再不出去走走我整个人都要发霉了。”她扁着嘴,手抓着身上厚厚的被子,一抓一放,自娱自乐。
蒋恪宁看在眼里,想到医生也并没有说不让她出去透风,于是将笔帽一盖,站起了身:“你想出去透风?衣服穿厚,每天中午我都可以带你去。”
林舒昂狡黠一笑,抓到了蒋恪宁言辞间的漏洞:“你有时间嘛?不都是你们轮换着过来照顾我?”两个人相处了好几天,林舒昂在朋友身边的活泼劲儿藏不住尾巴了。
蒋恪宁被她反问的一噎,只能自圆其说:“有的时候是别人在照顾。”
“好好好,我知道了。”林舒昂才不揭穿他,她想着,等她能睁开眼看见东西了,还能看不见照顾她的到底是谁了?
“我的羽绒服在哪里,帮我拿一下。”林舒昂道。
蒋恪宁从门边的衣挂上取了下来,林舒昂已经在房间里站着了,双臂打开,蒋恪宁莞尔一笑,将衣服往她身上套了上去,配合已经很顺利了。
碍于男女授受不亲,蒋恪宁带她出去一直都是握着她隔了一层厚羽绒服的手腕,林舒昂刚出去就感受到了冷风刮在脸上的痛,出来不到三分钟,鼻子脸,红透了。蒋恪宁将厚厚的雷锋帽盖在了她的头上,林舒昂瞬间觉得好多了。
“我现在对面是什么?”林舒昂手腕动了动,蒋恪宁的体温很高,手心更甚,隔着羽绒服林舒昂都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她有一点点的羞赧,但强装着镇定。
蒋恪宁抬头望了过去,给她描述面前的一切:“是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山,再远一点,能隐约看见一些经幡,有的褪了色,有的依然鲜艳,现在太阳挂在你的头顶,阳光在你身上铺满。”
林舒昂微微勾起了唇,“原来现在是中午。”
蒋恪宁低声笑了笑,“那你以为是什么时间?”
林舒昂拖长了语调,“晚上啊——”
蒋恪宁被她逗笑了。
那天晚上林舒昂睡得格外的香,心里似乎也有些什么东西开始慢慢萌芽,如果说对于许新远是被动的接受,那么对于蒋恪宁,她一定是慢慢地自由地心动。
她看不见,却有蒋恪宁为她报时,告诉她现在是睡觉的时间了。林舒昂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开始悄悄均匀呼吸,等她均匀呼吸一段时间后,耳边就会传来“沙沙——”的钢笔摩挲着纸张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催眠曲一样,送林舒昂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什么时候走?”在林舒昂睡着后,蒋恪宁带上了房门,正好遇见了过来找他的谌麟,今天二人白天就收到了短讯,蒋恪宁在三天之内要回延边,其实很近,路途不远。
但是为什么问他,是因为林舒昂在这里。
“后天吧,差不多她眼睛也快好了。”蒋恪宁道。
谌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多嘴问了一句:“眼睛好了之后你见她吗?”
蒋恪宁摇了摇头:“不见。”他顿了顿:“到时候问,就说有很多人都在照顾她。”
谌麟听笑了,“你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呢?每天都是你照顾你当她不知道?”
笑完就叹了一口气:“你这是图什么?”
“图她好。”蒋恪宁闷声道:“我还有好几年才打算回北京。”
谌麟干笑两声,还能说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确实也是一个大问题,没辙了。
最近林舒昂隐隐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快好了,具体表现在隐隐能感受一些光源,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丝光亮,虽然微弱但是可以期待,这种期待的情绪在蒋恪宁说她眼睛最近差不多就快就好了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林舒昂这两天已经很少在床上躺着了,她坚信,只要自己多透透风,就能够早点重见光明。蒋恪宁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她想出来,他就尽量满足,让她穿的暖暖和和地出门。
“你每天都在写东西,你是部队文员吗?”林舒昂每次都能听见写字的声音,今天终于忍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她想如果自己能够看得见,一定会凑到他面前好好看看他在写什么。
“不是。”蒋恪宁道:“一些分析,上面要的。”
“哦哦。”林舒昂了然地点了点头:“你们也要写吗?这样的东西一般不都是首长之类的写的嘛?”林舒昂对于部队制度一知半解,小时候见过爸爸写这样一类的东西。
蒋恪宁一时无话,林舒昂以为是自己说话嘴笨,怕他以为自己在看不起他衔低:“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