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愣了几秒,反应迟钝地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他,随后又回过身紧紧握着厉戎的手。钟盟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一手轻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她指尖开了一个小口,血慢慢渗了出来,滴在碎片上,随后又消失不见。“把它放在厉戎的手里。”他说道。碎片被轻轻塞进了躺着的男人手里,他手心的血痕也被碎片吸收,时光大转,甘棠突然感到一阵天昏地旋,恍惚间只能听到钟盟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送你回家了,小海棠。”月明星稀。厉戎再次醒来时恍若经年,他还记得失去意识前被尖锐石头洞穿胸口所带来的剧烈疼痛感,不远处落下的炸弹带来的热浪,以及隐隐约约冲向他的一个身影。他心头一紧,立刻转头看向身边安静躺着的女子,甘棠微蹙着眉头,脸色发白,似还没从梦魇中醒过来。厉戎心疼地倾身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将她揽进自己怀里,熟悉的香气让他一直颠沛流离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只有她在怀中,才是港湾。甘棠是在一阵白米粥的香味中醒来的,她甫一睁眼便看见男人一汪深潭似的双眼,默默注视着她,藏着数不尽的情意。她坐起身扑进了他的怀里,声音里还有着后怕:“好在是梦,不然我真怕就这样见不到你了。”“傻瓜。”他抚了抚她的脸颊,剩下未尽的话语都一同咽进两人汹涌交缠的热吻中,厉戎发了狠,似想要将眼前的女人融入骨血一般,只等到甘棠气喘吁吁软倒在他怀里时才放过了她。“你知道最后我是怎样回来的吗?”甘棠休息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他。厉戎思考了片刻:“你这次在梦境中记忆尽失,想来是有人提点过你?”“没错,是钟盟。”甘棠点点头:“我求他带我折回找你,但还是没来得及,刚进城后他就算出来你的命数已尽。而后我找到你后神思恍惚,也是他让我用游仙枕的碎片。”听到这个人名时厉戎没有丝毫意外,早在甘棠离开重庆前,那人就私底下来寻过他一次,仍是带着那只灰鸽,毫无怯意地坐在了他的对面。“厉长官,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吧。”钟盟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为你卜过一卦,不出一月你必定身死命陨。”厉戎眸色一凝,饮了口茶,不动声色望向他。钟盟见他没有说话,也并不在意,自顾自往下接着说道:“可奇就奇在正常人死后生命线就应该断了,但你没有,这条线你还能再续起来。”他肩膀上的鸽子“咕咕”叫了两声,像是在附和他所说的话:“我会把甘棠带走。”“她这人自小心软又重感情,你是她第一个放在心上的人,看着你死,她一定会痛彻心扉……”钟盟叹了一口气,望着杯子里漂浮着的茶叶苦笑道。“好。”厉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钟盟有些惊讶地抬起了眼,似乎没想到他居然这般好说话。外面的街道空空旷旷,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一个“好”字,尘埃落定。……“我本希望你能安安稳稳活到老再醒过来的。”厉戎眼里有着无奈,更多的却是动容:“但没想到你却回来了。”“你以后不能再打着这种为我好的旗号抛下我了。”甘棠攥紧了他的领口,故作强硬地望着他,只是红彤彤的眼尾没什么说服力:“我得跟紧你。”厉戎失笑:“好,听我的小棠花的。”两人又休整了几天,将所有游仙枕的碎片都妥善收好后,他们开车去了北京。明明才几个月没有回来,厉戎却感觉像是过了半辈子一样。他没订酒店,而是领着甘棠回了自己的房子,三环边上一百多平的单人公寓,打开门一眼看去,比样板房还要简洁。“你经常住这儿吗?”甘棠环视了一圈,忍不住道:“怎么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啊。”厉戎从鞋柜里翻出了一双新的男士拖鞋,蹲下身来扶住她的脚踝帮她换鞋,笑着解释道:“有时候局里忙,我就在办公室住,家里偶尔会叫保洁来打扫一下。”“以后有我了。”甘棠说。她拎着外套往客厅走去,厉戎蹲在地上一时没有起身,望着她的背影,他的嘴角控制不住扬起来,心里暗想——是啊,从此以后这间屋子就会有女主人了。“家里好像没有菜了,我们等会儿点个外卖怎么样?”甘棠在冰箱前翻找着,里面除了一些矿泉水和啤酒外,其余空空如也。厉戎从身后忽的抱住她,柔声回答:“好,老婆想点什么就点什么。”手里的矿泉水咕噜噜滚到了地上,甘棠红着脸小声嘟囔:“谁……谁是你老婆啊,我可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