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两层防护服,她根本感觉不出严深的体温。然而她能感受到严深的心跳——过速得厉害,一下下砸向胸膛,让她都替他觉得吃力。
“还麻烦您明天过来看看他。”
……车开到家,权澍身上黏得难受,直接冲上了二楼的浴室。容照景和她前后脚到的家,刚想和她打个招呼,就看到她瞧也不瞧自己一眼,直接往楼上跑。
她跑的那么快,容照景还担心她出了什么事。跟着走上去,只听见卧房浴室里的水声。
容照景在门口站着,忽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老实说,从晚餐谈到权澍开始,他便开始期待着能在回家时见到她。
“意识”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和她结婚三年,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觉得和她的相处如水,平静自然。然而在那天与母亲的对话后,权澍的样子却忽然变得热烈又清晰。
——明艳动人,炽热锐利。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的感知出了差错,要知道权澍作为“权二”的名声再不好,也从来没有人敢否认她的美貌。他变得想要看她却又几乎不敢,这种羞赧突如其来,他从未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心情。
于是权澍就成了这样的一个人——她令他觉得安稳,却也鼓动他的灵魂。他觉得自己对她再熟悉不过,却也同样无比陌生。所有的矛盾糅合在一起,他在一半的时间里觉得他们仿佛老夫老妻,而在另一半的时间里,则像一对就要开始热恋的情人。
在他经历如此心境变化的同时,权澍似乎完全不为所动。这原本不该是什么问题,但是,但是,有哪里似乎不对。
他没有办法具体指出是哪里让他感觉到违和感——但是它就在那里。像空白画布上用白色颜料涂了好大一笔,不细看并不会看出来,但是它就在那里,存在,并且巨大,当你找到它时,会惊讶于它的明显。
他不知道自己想不想找到这一笔。但是不管如何,他的眼睛最后总会发现。
破绽只能是破绽。
……
权澍从浴室出来,套着大T恤,踢着老头鞋去了楼下觅食。她忙起来经常要很晚才吃饭,家里的雇的厨师习惯在冰箱里留一些吃食。
她走路走得心不在焉,等看见餐厅里容照景撑着下巴闷不作声地坐着,整个人都要被吓一跳。
“怎么了这是?荷兰人欺负你了?”她惊讶道。
容照景抬头看她,眼神看上去很低落。
他这个人的表情和反应都很淡,现在蹙着眉毛,唇角平直,已经是他平时表达难过的极限。
权澍赶忙走过去到他身边:“容四你别吓我,你跟我说说话,别不作声。”
容照景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挣扎很久,才自暴自弃道:“阿澍,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不要生气?”
权澍的神情跟着他变得认真:”你说,我不生气。“
“你……”容照景舔了舔嘴唇,似乎自己都觉得自己蠢:“你为什么这两天,一回家就要洗澡?”
“哈?”权澍觉得自己幻听了,“你再说一遍?”
容照景却像是怎么都不好意思开口了,整个人闷坐半天,干脆把自己的手机推过去给权澍看,头低低地垂着。
权澍一头雾水地接过去,看到上面是一篇问答平台的帖子,标题是“为什么女朋友最近一回家就洗澡?”
——发帖人:和女朋友在一起几年了,自认为感情稳定,关系很好。但是最近女朋友一回家就要洗澡,我觉得很奇怪,这是为什么?她早上明明已经洗过一遍了。
——回帖:你们最近是不是没有性生活?她是不是从来不主动和你亲热?
——发帖人:是这样,你怎么知道?
——回帖:送楼主一顶绿帽,愿您一路走好。
类似的节哀回复重复了好几楼,权澍一划到底,还来上下翻了几遍,终于反应过来容照景给她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发出一声爆笑。
“容四,不是吧你,你担心我给你带绿帽子啊?”她人站着容照景背后,有一瞬间看起来像是想去摇容照景的肩,手都伸出去了,却最终收了回去。
她很自然地带开了一点距离,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放心,我这个人哪儿哪儿不好,但是从来没有违过约。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保证不在这期间找野男人。”
容照景被她一笑,更加觉得自己难堪。然而在难堪之余,也同样松了一口气。
“况且我这种人,也干不出来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我要是喜欢上什么人,当然要正大光明,明媒正娶啊。”
她这句话说得随意,容照景却像是胸口被人击了一拳,身体微的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