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带着小心谨慎的试探:“我求您了。”
庄老摇摇头:“这是你第一次求爷爷。为了个外人,下属,一个该被唾弃的叛徒。”
陈子轻闻言,心里瞬间凉透,周今休竟然真的是这个老人的下属。
那是他的第二重身份。
陈子轻的后背蹭蹭往外冒汗,别的他可以无所谓,也可以延后再捋再对付,他现在只想带周今休回去,看看那才出院的年轻人身上有没有伤口。
周遭空气越发稀薄,像被抽空让人濒临窒息,陈子轻看着还在捻棋子的老人,心一点点往下沉,一下就不理性了,嘴里都不知道说的什么:“他给你做眼线,兢兢业业。”
哗啦啦——
庄老随手就将捻起来的一把棋子丢出去,让它们和地上的一些棋子相处碰撞:“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爷爷装糊涂?他想要你爷爷的命,要我身败名裂,要整个庄家树倒猢狲散,从商圈除名任人踩踏!”
陈子轻干巴巴地说:“我不懂。”
“看来你是揣着明白装
糊涂。”庄老说,“也好,起码不是真的蠢。你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来得还比爷爷预料的时间要快,很不错。”
老人让亲信送来一份文件,他放在棋盘上,干枯的手指点了点。
陈子轻拿起来看了,是他好奇的芯片实验体名单和遥控使用说明。名单最终负责人签名是……老人的名字。
很多东西都在这一刻揭晓。
迷雾散去,入目都是大家族的诡谲多变和阴谋算计。
亲情的存在是点缀。
庄易军在位多年,他跟他爸的关系,就像是孙大圣和如来佛。
陈子轻捏着文件的手指用力,文件在他指间渐渐变形,他脚底心向上窜寒意:“爷爷,我……”
“知道爷爷把这些拿出来代表着什么吗?”老人打断他,“代表你今天就会在爷爷这里通过最后一关,今后整个庄家,爷爷交给你了。”
陈子轻的手有点抖,什么叫今天通过最后一关?
对面那栋楼的阳台忽然多了什么,他不经意间撇过去的余光颤栗,脖子僵硬地转向那个方位,瞳孔一点点放大,眼周肌肉开始抽搐,眼泪不受空地往下掉,瞬息间就把一张脸打湿。
有个人被吊在对面的阳台。他低着脑袋,看上去没了气息,四肢一滴滴的往下滴血,砸落在植物和草坪上面,倒映着细碎的日光。
陈子轻唰地站起来,短促又无声地叫了一声,霎那间天旋地转,他身子一软,倒在了椅子上。
“你的爷爷牵扯到一起不置可否的重大经济犯罪案,外围长时间难以突破,于是他们制定方案,决定派人进入内部,窃取证据和关键信息。”
“他是卧底,你知道他在查你爷爷,你默许他查。”
“爷爷对他起疑心是因为你。”
“去年他对你的监听概率变得不寻常,而他的监听是出于所谓的独占欲。”
“他藏得很深,要不是你,爷爷还真不好发现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你们年轻人向往热衷的情爱让他自取灭亡。”
老人显然早就知道了真相,查清楚了手上众多棋子里的其中一枚另有文章,他只是放任不管,到这时才动真格。
陈子轻像被命运的大手提拎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瞪着仿佛拥有极致判决权的老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何必那么虐打他?到你这百多岁,不是更应该积善行德?”
连尊称都没了,潮湿的眼里尽是平时不曾见的锋利。
庄老的眼角堆起纹路:“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陈子轻脸色煞白而紧绷:“你是我爷爷,我就是你孙子,你是庄家上一任家主,我就是庄家这一任家主,你是涉嫌巨额经济犯罪案的嫌犯,那我就是——”
庄老说:“参与这起案子的警方家属?”
陈子轻嘴唇抖动。他望向吊在对面的人影,垂在裤子边的手蜷起来握成拳头,脑子里嗡嗡响。
那天打电话说拿了东西就回来的年轻人额发凌乱,西装皱巴
巴的,那枚被日光折射的领带夹还在他领带上别着,他从头到脚布满血污。()
而那只被他视作独宠法宝的左手,指骨严重挫伤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