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见霖不闹则已,一闹起来很难哄,上次李小奎的话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这颗种子看不见摸不着,一旦遇到催化剂就生根发芽。大人的事他懵懵懂懂,一知半解,未必真正明白那些事情的意义,但已经能分得清好坏。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欺负姐姐的人"就在面前,他越哭越厉害,麦穗怎么哄都哄不好。
霍沉看他一会,出声:“我哪里坏。”
他说话惯常如此,嗓音料峭没温度,配上冷感的面容,对小朋友来说简直像降维恐吓。
丁见霖知道那些话是不好的,不肯说,只用被泪水糊满的眼睛狠狠地、防备地瞪他,一边紧紧拽住叶嘉宁,好像只要他足够用力,只要他不松手,叶嘉宁就不会被带走。
麦穗也回头瞪霍沉,因为他的火上浇油。
“霖霖不哭,不要相信别人说的坏话,他们才是坏人。”她柔声哄劝着,拿纸巾帮丁见霖擦眼泪,可擦着擦着,丁见霖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不停,她自己也跟着掉起泪。
好了,一个还没哄好,另一个也哭起来。
恶人霍沉就站在他们面前,手抄进口袋,垂眼冷淡地看着。
叶嘉宁蹲下身来,和丁见霖面对面,以平等的高度说话:“我不和他走,你先停下来。”丁见霖听话地抿住唇想要忍住,但哭狠了,身体的反应根本控制不了,止不住地抽噎。
叶嘉宁不像麦穗一样哄他,静静等了一会,等他眼泪的流速变慢,激烈的情绪减缓,才和他沟通:"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丁见霖哭湿了睫毛,鼻尖泛着红,眼泪汪汪的样子看起来极可怜,抽抽搭搭地说能。叶嘉宁继续问:"你听别人的话,还是听我的话?"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听你的话。”
"那不管是谁和你说的,说了什么,都不重要,你只需要听我说的,能做到吗?"她的沉着冷静很容易感染丁见霖,让他从那种崩溃心碎的状况里抽离出来,抽泣着乖乖点头。
“好。”叶嘉宁没把他当屁都不懂的小孩看,明明白白地跟他讲,“他不是坏人,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在交往。可以理解吗?"
她背对着霍沉,没看到他寡淡漠然的脸在那一秒钟里不动声色的变化,像山顶的雪
被春天的风吹化了,又像是林间散开的雾,枝桠缝隙里漏进微弱曦光。
他目光落向叶嘉宁瘦薄的背,温热晚风从身前拂过,她半蹲在地上,发丝让风撩起,柔软地舞荡。
想把她抱起来,想吻她,想让她再讲一遍,他是她的谁,可她跟前有个哭哭啼啼的小东西。
丁见霖红红的眼睛还噙着泪,看看叶嘉宁,又抬起,瞅瞅一旁冷淡睨着他的霍沉,迟疑片刻才点
了点头。
他的抽泣慢慢止住,人冷静多了,叶嘉宁拿纸巾给被惹哭的麦穗,问她:“要不要也哄你一下?"
麦穗尴尬地擦眼睛,还没说话就感觉到旁边一道幽幽的视线扫过来,她说:“我才不用哄。”
叶嘉宁站起来,打开叫车软件,她输入地址叫车的过程里,霍沉站在旁边静默看着。车来得很快,麦穗领着丁见霖先坐上去,叶嘉宁回头看一眼霍沉,跟他说:“我先回家了。”
她今天不太高兴,霍沉嘴上“嗯”了声,叶嘉宁转身要上车却遇到阻力,手被人扯着。“我要走了。”她说。
霍沉还是那副散漫的调子,一副我又没不让你走的模样:“走吧。”
叶嘉宁原地沉默几秒:“你不放手我怎么走。”
他没放,勾着她手指:"能亲一下吗。"
身后车里,丁见霖哭红的脸趴在车窗上正巴巴地看着她,叶嘉宁今天的确心情欠佳,没有在这里和他亲热的兴致,
“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