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八九岁的女孩,难道又真的懂什么男女之情吗?
她们说到底,不过是太子殿下的“养母”、“长姐”与“玩伴”,是家族选无可选的保险牌,一心只期盼着来日殿下长成时、登临帝位,还能记得她们这些年华不再的后宅姬妾,容得她们的一席之地。
如若不然,难道还要诱骗一个七岁的孩子与自己谈情?
宋良娣笑得有些苦涩。
而躺在床上、一动不好动的沉沉,脸上表情则是既古怪,又震惊:
理智上,她当然知道魏弃为什么不接受这些女子,或许,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原因……加上魏弃为人的戒心,若不是信任到过命交情,他绝不会再让另一个女子知道他身上的诸多秘密。
难怪那些话本子里,都写什么魏弃为她“守身如玉”、“不近女色”,后来又因为辽西之事,称赵明月为“谢后第二”——
问题是。
如今知道真相的她,要怎么才能高兴得起来啊啊啊啊!完全没有高兴的感觉啊!
你倒是守身如玉了魏弃……我儿子才七岁,你给他娶十多个老婆啊啊啊!
沉沉一脸不忍细想兼不忍直视的表情,艰难地闭上双眼,只觉心脏咚咚直跳,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总之,血气一股接着一股往脑门上涌。
十五岁啊!
她何尝不懂,这些女子,都被视为家族的牺牲品。嫁了委屈,不嫁更不行。
她只是没法控制心头涌起的不忍:待到魏咎长大成人,日后,真正懂得了男女之情,如宋良娣这般的诸名女子,她们,却早已年华老去,将自己最美好的人生,都空耗在了深宫之中。
那样的美貌,才学,家世啊,若是……
若是。
喉间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沉沉脑子里一团乱麻。
可,世间又哪里有什么万全之法?
总不过是,万般不由人。她如今的境况,自顾尚且不暇,也由不得她来同情别人。
“十六娘!”
正出神间。
却听一阵轻快脚步声踏入院中,王昭训的声音,打老远便传到耳边,嬉笑着喊:“十六娘,你醒着么?太子殿下要见你!”
“人呢?人呢,宋姐姐,太子殿下要见——”
“……!”
沉沉猛地睁开双眼。
虽说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养了半个月,实则她这一身的伤并没好全。
直至今日,胸前淤血仍未散去,偶尔被人搀扶着下床走动,也常是走不了几步,便咳嗽不止,那只半残的右手,更是被裹成了粽子,抬不起,动不了。
幸而还有个宋良娣在旁,一路搀扶。
两人伴着急性子的王昭训,紧赶慢赶,很快到了春园——据说此处便是两年前,太子出动私库金银大兴草木,在东宫单独辟出的盆景园。为的,便是给一众平日里闲得长草的姬妾侍弄花草,排遣无聊。
沉沉几人赶到时,几个年幼的昭训正在扑蝶,看着都不过八九岁年纪,言行间颇有分童趣。
间或还有四五个年长些的少女,则是浇花的浇花,翻书的翻书,自在快活,好不悠闲——
呃……
没看错的话,甚至,还有一个在打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