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看过姨夫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魏璟想。
那种,面对死物一般无情的眼神,令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错事。
可是,错了什么呢?
明明是那狸奴先扑伤了他——
“姨父,”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濒死之时,一张小脸哭得惨白,却仍在问,“为、什么?为什么……”
您不是最疼爱阿璟的么?
甚至远胜过兰若,所以,那些宫女仆妇们、伺候我的嬷嬷们,每一个都说,也许,我在您心里的地位,已经高过太子。她们都说,在这宫里,除了已经不在人世的姨母,我便是最得偏爱的那个——
对,姨母。
“姨、母……”他忽然挣扎起来,两只小手拼命拨弄着前襟,终于,吃力地拽住那只长命金锁,“姨母,给阿璟的……”
长命金锁,护百岁安宁。
姨父你也答应过的!
可是……
可是啊。
他痴痴望向魏弃那双蒙了白翳,雾蒙一片的眼。眼眶下,依稀可见模糊的血痕——这双眼睛,既看不见自己如今的惨状,也看不见这昔年承诺的信物。
姨父……是真的要杀了他。
就因为一只畜生!
他的命,还比不过一只畜生!
一瞬间,求生的恐惧几乎压倒了一切。
也令他再顾不得所谓世子的脸面,甚至用尽全力扭头去看魏咎,他嘶声求着、哭着:“兰若,救我……兰若……”
我知道错了,我不任性了,救救我……
魏咎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动。
“陆、太医——”
陆德生看着他。
目光中有不忍,亦有叹息。
可,再多的医者仁心,终究也不值当,让他为一个并不懂得感恩的少年冒上生命危险。
魏璟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终是彻底脱力一般,绝望地闭上双眼。
“姨,父……”
沉沉忽然捏了捏怀中狸奴的后颈皮。
谢肥肥回过头来,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但很明显,一脸不情愿——别问她是怎么从一张毛绒绒的胖脸上读出情绪的,自己亲手养大的崽子,就是这么自信。
沉沉于是又捏了一下。
这回力气稍轻了些,仍换来“老狸奴”不满意的一声轻哼。
但,它终究还是动了。
在沉沉下定决心捏第三下之前,老当益壮地扑到魏弃脚下,大爷似的晃了两圈,随即,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挠人裤腿。
发现魏弃不理他,于是更狠地再挠一记!
“喵呜!”
在这呢!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