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那执剑之人一招不成,却并不急着再出手,反倒优哉游哉地收了剑、出言笑道,“陛下双目虽盲。幸而,留得这对耳朵,倒还灵敏——至少比得过外头那二百内廷卫。没成想,机关算尽,最后竟会被个瞎子识破。今日,是某受教了。”
“汝乃何人。”
“为何不问问你身边这位姑娘,”那人笑道,“我手中之剑,可还眼熟?”
沉沉:“……”
她抬眼望向三步开外、身着夜行衣的高瘦身影。
虽有黑布蒙面,可那眼角朱红一点、犹似美人垂泪的小痣,还有——无数次听人提起、却第一次亲眼见到的“银蛇长剑”,都让她在电光火石间,脸上血色尽褪。
“故人相见,兵刃相向,并非我之所愿。”
他说:“可惜世间不由己的事,实在太多。沉沉,就像你……亦是阴差阳错,回到这本不该来的地方。好了,跟我回去罢。”
回去?
沉沉蓦地一怔。
“走!”魏弃却厉声斥道。
话落,原将她拦得丝毫动弹不得的手臂忽的一松,转而将她推向侧旁。
待她从愕然中回过神来,魏弃已手持“不杀”、与谢缨战到一处。
四面残影纷飞,石壁之上、剑痕斑驳,两人都不留后手,招招狠辣,一时间,却仍难分胜负。
沉沉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见状,攥紧手中书册,咬牙欲跑。
“妹妹!”
眼见得就要踏过那青铜门,身后,却忽传来一声低呼。
妹妹。
明知道世情变,人心亦变。
可听到这恍如隔世的一声,她仍是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妹妹。”谢缨语似叹息。
话落,趁魏弃动作收停,脚尖轻点、便从战局中抽身而退——魏弃有意直追,却终究因视线受阻,摸索间、慢了一步。
待将木剑不杀抵在他后心,谢缨的手指,已然爱怜地轻抚过沉沉冰冷苍白的脸颊。
她的后腰被人搂住,稍一动弹,立刻半边身子麻痹。险些软倒在他怀中。
“我的妹妹,如今当真长成‘肥肥’了。”谢缨却似没看见她瞬间悚然的表情,依旧温声道。
【沉沉傻,听不出来爹笑你胖!再这么下去,你不是谢沉沉,要改名作谢肥肥了!】
昔年笑闹之言,言犹在耳。
“可惜,爹娘都已不在,这天底下,你我只剩彼此,”他说,“……该知道的,如今你都已知道,也罢。但今日,你若不随我走,有些事,便永远都只能蒙在鼓里——”
“谢沉沉!”魏弃闻言,忽将不杀横于谢缨颈侧。
无锋之剑,草木为身。
此时此刻,竟在皮肉上生生逼出一抹血痕。
“别听他胡言乱语,他早已不——”
“蒙在鼓里又如何?”沉沉却冷不丁反问道,早已沤红眼圈的双眼,抬起直视面前人。
“……”
“你不是我阿兄,”她说,“你是英恪。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