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
听完从朝华宫中匆忙赶回的陶朔所言情况,他原本舒展的眉头却不觉紧蹙。
“谢氏当真死了?”不是那逆子从中作梗,又一次使的什么旁门左道伎俩?
陶朔点头,低声道:“且观其死相,恐是身中剧毒——”
“荒唐!”
魏峥闻言,表情顿时一变。
声色皆厉,将原本低头思忖不已的陶朔、惊得慌忙下跪。
“去查,那毒究竟是何人所下!”魏峥冷声道,“在朕的眼皮底下,至如今,那谢氏身边竟还能混进此番乱局之人——陶朔,你且说说,朕留你何用?”
“陛下恕罪!此番的确是臣疏忽,但臣实不敢有丝毫懈怠,朝华宫中……”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魏峥将手中黑子落定,垂眸,望向眼前再无转圜之机的死局。
许久,复才喃喃道:“谢氏既死,那逆子恐又生乱,如今,既留了血脉在世……”
“便把他头顶那金针,拔了罢。”
魏弃作为“活人”的最后一丝价值已被榨尽,如今,更胆敢公然与他作对,将北疆战场置之不顾,一心困在宫中,要做个无人问津的废人。
既如此。
便由不得他选……只剩下,作为“死人”的代价了。
“你且早做准备,”魏峥冷声吩咐,“耽搁了这么些时日,如今,你手中那支玉笛,也是时候派上用场。到时赶赴北疆——他那傀儡之身,你要如何利用,由你自做决定。”
陶朔闻言,眼底喜色一掠而过。
却不敢多言,只低头叩首谢恩,又连声道:“臣明白……谢陛下宽仁!”
右丞府书房。
曹睿将一纸密令在烛火间焚尽,起身走到窗边。
他将那盆水生竹稍往窗外挪了挪,以雨水润竹身。盯着瓢泼雨幕,又出神看了许久。
一切布局已成。
今日以后的每一日,合该都是他曹睿快意难挡的好日子,他心头却说不上来的愁云密布,积郁难解。
以至于,分明有瓦遮头,此时此刻,反倒觉得这大雨似当头而下,淋得他一身凄冷。
他眉头紧蹙,不由生出几丝厌烦之意。
索性低头,解闷似的看向那盆水生竹——却见那竹身不知何故,竟蓦地崩开一道裂痕。曹睿一愣,慌忙把那花盆挪到屋中,手指无措地扶在竹身。
权臣半生,机关算尽。
这一刻的他,却好似一个笨拙的孩子,试图挽救早已不可逆的结局。
【中郎将大人。人之一生,有长有短,我的一生……无论结局如何,都请您,不要为我感到悲伤。】
【若您想要为我做些什么——】
【就请您记住我吧。请您永永远远地,记住我。】
曹睿怔怔低头,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竹。
竹身碎在手中,犹如多年前便已破碎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