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回溯种种,犹如走马观花。
她做了一场温暖的梦,梦中父母的宗门还没有覆灭,她还和诸位师兄弟一起在暮鼓起时修炼。
她和大师兄资质属于佼佼者,无师自通。
她的修炼速度不算慢,但人是经不得比较的。
大师兄不仅天资过人,是正州近千年来唯一一位玄火体天灵根。
银白长剑滑过眼帘,剑风撩动她的发丝,她顺势望去,但见执剑人一席白袍,宽大的衣袖被袖套箍住,左肩扣着音色肩甲,反手背剑而立。
云嫦看着年少风华大师兄紧抿着唇,不满她在修炼上的懈怠:“嫦嫦,你修炼又失神了。”
师尊师娘经常外出,望山宗门上下的弟子都归大师兄管。
云嫦看到他心中思绪犹如漫天飞舞的柳絮,杂乱无章,眼中的大师兄逐渐模糊起来,泪水满溢了她的双眼。
云嫦嘴唇震颤,呢喃:“大师兄……”
云嫦泪如雨下,是她心心念念着的大师兄,是还没有成为正州之主的大师兄,是一心一意向道想要匡扶苍生的大师兄。
此刻的大师兄,乃是正州门派联盟中新锐期修士第一人。
不是日后位高权重的正州之主,也不是那位三妻四妾的风流之主。
一道沙哑的中年雄厚男音传来:“嫦嫦,爹爹叫你同你大师兄一起修炼,你又在偷懒?”
云嫦于泪水之中看到两道朦胧的影子。
阿娘声音温婉:“丫头,怎么哭了?是不是伤着了?过来,阿娘给你看看。”
少女原本死寂的眼神犹如被点亮,朝着他们的方向跑过去,鹅黄长裙的衣摆纷飞,如同绚丽的蝴蝶逆长风而舞,如飞蛾扑火一般。
她苦了这么多年,从未有此刻畅快。
不再是战战兢兢地困顿于三十三重殿中,不再在终日烦闷中鼓捣灵药,不再守着日冕看日月更迭等她的未婚夫归来。
就算前头是刀山火海,她也欣喜若狂。
她面带笑意却在即将跌入他们怀中之时,万物犹如流莹溃散。
“爹娘!”
云嫦吐出一大口鲜血,脖子上的伤口迸裂,鲜血再溅。
一直守着她的苏素猛地扑到床头,双手颤抖着给她按住伤口。
“医仙子!”
床榻之上的灵阵启动,以纯净灵气滋养着云嫦的身躯。
苏素心颤,幸好医仙子只是经脉闭塞,修为全无,但身体还是修仙者的血脉,是万里挑一的纯晶之体。
此体可以极易感知到灵气的存在,无论是修炼、铸器还是制药都能事半功倍。
灵尊动用了法阵,接连三天三夜耗损了无数的灵石护住她的气息,又砸了不少珍稀灵药,辅以纯晶之体的自愈能力,终于让她醒来。
云嫦醒来之后,有侍女前往通知灵尊。
云嫦直至翌日才见到伏珧的到来。
他像是在责怪自己的过激,决心要冷上她一刻。
满院的血气在侍女们的努力下被驱散,云嫦闻到空中的一抹暖香,裹挟着伏珧的剑气,像是三伏天里的霸道烈日。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株濒死的灵草,被这股气息包裹着,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能为力。
她曾经越爱伏珧,如今越发可笑。
他可以一边爱自己的时候,一边疼爱着别的女人,还能理所当然地让自己接纳。
因为世间向来如此。
其他大能之士,娇妻美妾、双修炉鼎数不胜数。
所以,他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