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下了一整晚,到了早上还没有停歇。
行墨轻手轻脚推开门,站在暖阁外躬身轻唤了声:“爷,到卯时了。”
很快,卧房里传来极轻嗯的一声,行墨听后忙退了出去,唤人送热水进净室。
纳兰容若垂下眼眸,看向怀里仍在安睡的卢希宁,脸上不由得露出宠溺的笑,爱怜地轻触她的额头,小心挪开身体下床。
没一会,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扣衣衫的手停下来,回头看去,卢希宁已经坐起了身,闭着眼睛犹在睡。
“宁宁,快躺下盖好,别着凉了,还早着呢。”纳兰容若忙上前,半拥着卢希宁,拉起被褥裹住她。
“我要起来。”卢希宁声音中含着浓浓的睡意,打了个呵欠,蛄蛹着往床尾去拿衣衫。
纳兰容若忙上前拿起衣衫披在她身上,歉意地道:“对不住,我吵醒了你。”
卢希宁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对他露出个呆呆的笑,默不作声穿上衣衫,下床趿拉着鞋往净房去了。
纳兰容若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模样,眼里溢满笑,也跟着前去洗漱。
卢希宁洗漱完出来,已经清醒许多,看着同样精神奕奕的纳兰容若,脆生生道:“早上好呀。”
纳兰容若愣了下,也跟着笑着说道:“早上好,宁宁。”
两人用完早饭后,行墨托着官服走上前,要伺候纳兰容若更衣,卢希宁接过来,说道;“我来吧。”
行墨顿住,不由自主看向纳兰容若,见他抬了抬手,忙将官服递给卢希宁,领着伺候的下人退了出去。
卢希宁将熨烫得工工整整的官服展开,纳兰容若伸手穿上去,她伸手抚平衣袍上的些许皱褶,说道:“我还没有见过你穿官服呢,你的官服比我哥的新。”
纳兰容若笑道:“你哥与我不一样,他得天天去衙门。我平时编书,需要翻阅大量典籍,去国子监的时候少,可以着便服。”
卢希宁帮着他整理箭袖,整理好左手,又整理右手,虽然动作不甚熟练,却做得极为认真。
纳兰容若俯身抵着她的额头,温声道:“宁宁,以后不用你做这些,早上冷,你只管好好歇息。”
卢希宁说道:“我在家又没什么事情,困的话再睡就好。早上我起来送送你,陪着你吃饭,我们也能多相处一会儿。我想与你在一起,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纳兰容若心中柔情蜜意蔓延,将她拥在怀里,不舍地道:“我也是,一刻都不想离开。”
卢希宁在他胸前蹭了蹭,说道:“我送你出去吧。”
纳兰容若拿起披风给她系上,自己也穿上了大氅,来到二门边,依依不舍上了马车,撑在车门边看着她,说道:“宁宁,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一起用饭。你先回去,我看着你离开再走。”
卢希宁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往回走。等了一会,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响起,她回头看去,纳兰容若正掀开车帘朝她看。
她马上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手掌放在嘴边,无声说道:“等你回来。”
纳兰容若脸上漾满了笑,直到马车驶出大门,他才放下车帘,神色落寞靠在了椅背上,烦恼无比揉着额头。
这差使,实在是太讨厌!
卢希宁只闷闷不乐了一会,又打起精神往觉罗氏的正院走去。听到身后跟着的脚步声,她回过头问道:“你们几人在府里住得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张婶愣了下,忙说道:“少夫人,我们都很好,院子里的俗务由行墨统管着,厨房那边由高嬷嬷统管,他们都待我们很客气。高嬷嬷还跟奴婢打听,想知晓少夫人平时爱吃什么,可有什么忌口,怕犯了少夫人的忌讳。”
幸福与美好也跟着点头,卢希宁见她们身上都穿着崭新的酱绿夹衫,与在觉罗氏院子见着的珊瑚她们穿着一样,也放下了心,说道:“我平时不大会关注这些,你们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张婶,你跟高嬷嬷说声多谢,我反正什么都能吃,还是多照顾些夫君的口味。”
张婆子思索之后,还是没有多嘴,只恭敬应是。卢希宁也没再多说,去到正院,觉罗氏已经用过早饭,见她进来,笑着问道:“老大去国子监了?”
卢希宁笑着说道:“夫君已经去国子监了,我刚把他送出去。”
觉罗氏打量了她几眼,笑着说道:“小夫妻真是半步都离不得,一眼见不着你,老大就眼巴巴跑来接,他不过去当差,你也巴巴送出去,啧啧真是。”
卢希宁也不害羞,只是笑个不停。觉罗氏看到她笑得欢快,跟着也觉得高兴,起身往外走,说道:“你跟我来吧,我们准备去听管事回事,你先在旁边看着,下来之后有不懂之处再问我。”
两人去到前院花厅,候着的各处管事们忙福身请安。卢希宁好奇打量过去,前后共有近二十个管事。她暗自哇了声,管事比主子人还多几倍,再加上其他的下人,后代的女王估计都比不上。
丫鬟打起帘子,觉罗氏走进去,管事们也依次跟了进屋。
觉罗氏在上首坐下,指着下首让卢希宁坐了,扬声道:“这是少夫人,你们以后见着了,也要尊着敬着。若我发现有人欺负少夫人是新妇,就怠慢糊弄者,可别怪我不客气!”
管事们立刻齐声应是道不敢,卢希宁看着突然严厉的觉罗氏,感叹不已。原来这就是绝对权势,跟选秀时见到康熙的情形也差不离了。
觉罗氏威慑完,脸色缓和下来,说道:“好了,上前回事吧。”
排在最前面的嬷嬷上前,福了福身说道:“夫人,庄子里送来了烧好的红萝炭,陈庄头说,前些年天冷,烧多了炭,今年估摸着没那么多木头,烧出来的红罗炭只能供着主子们用。昨日下午送了一车前来,奴婢已经收好,这是账册,请夫人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