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沉默了片刻,说道:“宁宁,我真没有喝醉。哪怕片刻都等不了,我受不了你不理我,受不了你眼里只有儿子。你能对他那么温柔,见到我却横眉冷对,对我不闻不问。”
卢希宁无语望天,严肃地道:“你看,你现在满腹怨气,我们无法平心静气谈话。还有啊,不是我不理你,是你先与我生气,每次都这样,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事不过三。”
纳兰容若看着她,眼神哀哀,低落地道:“宁宁,这段时日,我没一天好受过,见到你跟无事人一样,我很纠结。盼着你过得好,又盼着你因为我不好,你也会跟着难过。这种心情,你可理解?”
卢希宁干脆地道:“不理解。你这纯粹是自找苦吃。”
纳兰容若被噎住,旋即又苦笑不已,说道:“对,是我自找苦吃。我们已经成亲几年,你一直是这样的性情,从来没有变过。其实我私心盼着,你能为我改变一点。若你变了的话,你就不是你了,我自始至终,喜欢的也是毫不掩饰,纯粹如一的你。这些都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走到架子边,掬起铜盆里的温水泼在脸上,拿布巾胡乱抹了一把,扯着嘴角,费尽力气依旧没能笑出来,低低地道:“皇后娘娘的病情愈发严重,太医说如果能熬过二月份,这一难也就过去了。”
卢希宁听觉罗氏说起过钮祜禄皇后病得严重,她其实不意外,这个世间的医术太落后。
上次长生脾胃不好,她看到药方中有味药叫夜明砂。因为听到名字好听,就随口问了句夜明砂是什么,听太医说是蝙蝠的粪便,她立刻要求去掉了这味药。
因为她爸在疫区研究埃博拉,她平时也多关注了些,埃博拉的病毒与蝙蝠有关。就算种类不同,但蝙蝠这种动物的粪便,被当做一味药,实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宁宁,我们还能好好在一起,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呢?这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平时我们相处的时候也不多,浪费一天就再也回不去,所以我立刻放下酒杯,马上赶了回来,想与你说清楚,想要拥你入怀。”
他走上前,伸出双手,卢希宁伸手挡开了。
纳兰容若神色闪过一丝受伤,说道:“宁宁,你还不肯原谅我吗?我已清楚明白告知过远平兄他们,不管是文会还是吃酒,如果有年轻姑娘前来作陪,恕我不能前去。我再也没有见过沈姑娘,与她谈论过诗词。”
阵阵无力感袭来,卢希宁烦躁地说道:“不是因为沈姑娘,也不是因为任何女人。你我都很优秀,有人喜欢,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关键是自己怎么处理,能不能经得起诱惑。我们又不是新婚,要永远与成亲时那般亲密无间,那也不现实。”
纳兰容若嘴里苦涩蔓延,晦涩地道:“宁宁,我待你始终如初,从未有半点改变。就算我们在赌气争吵中,每每回府时,见到院子里的灯火,我还是会加快脚步,只要你在身边,我的心就能平缓下来。”
卢希宁笑了笑,说道:“这也许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吧。我独立惯了,永远做不到你这样,所以得请你谅解。依着大清的规矩,其实我才应该是不安的一方,毕竟你们娶侧室纳妾,是合理合法的行为。你真愿意见到我吃醋,成日歇斯底里,疑神疑鬼你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又有谁上赶着来要给你当小妾吗?然后我们陷入无止尽的争吵,赐婚又不能离,彼此被绑在一起,成为一对怨偶,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那样的我,还是我吗?如果我真变成了那样,我宁愿多做□□,让自己灰飞烟灭。”
纳兰容若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眼里是深深的自责懊悔,失声道:“宁宁,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的错,你万万不要这般想。”
卢希宁笑了声,说道:“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来到这么个破地方,两眼一黑什么都不懂,也照样活了过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估计死的是你。”
纳兰容若:“”
默默放开了她的手臂。
卢希宁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好了,我再做个总结,重新阐述一遍自己的观点。我不会吃醋,刨根问底,是因为我信任你。不想因为外人如何,把账算在你的头上,引起不必要的争吵。这不是爱不爱,在意不在意的问题,这是夫妻之间最起码的尊重与信任。你以后再无理取闹,我不会再与你废话,直接把你打出去得了。”
纳兰容若垂眸沉思,片刻后小心翼翼问道:“那我可以吃你的醋吗?比如那个黄履庄”
卢希宁脸色一沉,纳兰容若摸了摸鼻子,从善如流改了口:“你看不上黄履庄,我吃他的醋就是自降身价。宁宁,你等下啊。”
他转身出去吩咐了几句,很快外面通往净房的门边一阵响动,他上前打开门,将水桶提了进来,脸上是殷勤的笑:“宁宁,屋里的水凉了,我让人换了热水,我们洗漱吧。”
卢希宁斜睨着他:“我们?只有我没有们,你出去,这么小的地方你也不嫌拥挤。”
纳兰容若赔笑,手脚勤快得很,将热水倒进木桶里,殷勤地道:“宁宁,我伺候你洗漱,保管洗得干干净净。”
卢希宁斜睨着他,像是赶苍蝇那般挥手赶他出去:“我不用人伺候,自己会洗。”
纳兰容若笑得不怀好意,上前抱起她放进了木桶里,故意说道:“哎呀,衣衫都湿了,我帮你脱掉。”
卢希宁:“”
纳兰容若笑个不停,把她从木桶里抱了出来,去解她身前的绊扣,说道:“反正有的是热水,没事。再换一桶干净的就行了,我与你一起洗,正好把浪费的水省回来。”
衣衫沾了水皱在一起,绊扣也半天解不开,纳兰容若手上稍微用力,哗啦一声布帛裂开,他笑着道:“绵绸的布料不结实,以后宁宁还是穿缂丝吧。”
卢希宁气不过,拿布巾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他嘴里不停,吐掉布巾,手上也不停,贴上来缱绻呢喃。
“宁宁,你安全期没剩几天了,我得把浪费掉的补回来。我已经旷了许久,第一次肯定有点激动过快,你不要嫌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