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里的水渐渐变凉,卢希宁说道:“好了,快起来吧,擦干了穿好衣衫。”
纳兰容若撑着木桶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水花四溅,卢希宁赶忙跳开躲避。
待看到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没好气将手里的干布巾扔在了他脸上,转身往外走去:“自己擦!”
没一会,卢希宁听到他在净房大声问道:“宁宁,我里衣呢?”
卢希宁头也不抬答道:“在旁边的案几上。”
过了片刻,里面又在喊:“宁宁,我没找到,案几上没有。”
不对啊,卢希宁皱眉怀疑,走进净房往案几上一看,细棉白里衣好好摆在上面。
她正准备去拿,被纳兰容若猛地抱起放在了案几上,手撑着在她身边,头抵着她的额头,细细亲她的眉眼。
卢希宁左躲右闪,“哎哎哎,别,国孝期间,你别没事找事啊。”
纳兰容若干脆捧住了她的头,含糊着道:“明日二十五,已经快一个月了,早过了二十八日,宁宁,你正好是安全期。”
“宁宁,你就是最好的汤药,比仙丹还要厉害,我服用之后,保管延年益寿。”
“宁宁,你先前伺候了我,现在换作我伺候你。”
卢希宁靠在纳兰容若的肩上,以前宽厚的肩膀,如今已经瘦骨嶙峋,硌得脸疼。
她心变得酸酸涩涩,混合着底下涌上来的温暖颤栗,呛得她眼眶湿润。像是被他驻扎在大脑里面跳舞,源源不断的多巴胺往外狂飙。
次日天还不亮,纳兰容若就进了宫,觉罗氏与纳兰明珠也早早出府,前去恭送大行皇后的梓宫前去巩华城。过了今日,京城百官与命妇的哭灵守孝,算是正式告一段落。
今年润三月,春日迟迟,庭院里的海棠花苞刚冒出米粒大的尖,太阳晒在身上也没有多少暖意。
卢希宁见外面温度低,没有带着长生到外面去,只将他放在榻上玩。
他蹭蹭蹭飞快爬到卢希宁身边,抱着她的手臂试图站起来,她也不阻拦,笑着看他使劲。
挣扎了半天,长生急得直咿咿呀呀大喊,小胖脸涨得通红,卢希宁总算发了善心,把他提了起来。
他一下扑进卢希宁怀里,咯咯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拉出一条晶莹的长线,她看得嫌弃不已,拿着帕子熟练替他擦干净了。
他依旧咧着嘴咯咯傻笑,笑着笑着就扑上来,啊呜一声咬住了她下巴。
最近他长了几颗小米牙,咬人已经很疼,卢希宁皱起眉头,捏着他的胖脸蛋把他拔开,瞪着他道:“你是小狗吗?”
“哎哟你这个当人额涅的,又在说我们长生了?”觉罗氏笑呵呵的声音传了进来,卢希宁抬头看去,抱着长生起身迎上前,关心地道:“额涅你怎么不歇一歇?”
觉罗氏不由分说先将长生抱了过去,凑在他身上闻了好几下后,满足长叹,说道:“这些时日都没能见到我的乖孙子,我可想念得紧,哪里歇得住,赶忙洗漱之后就来看他了。你放心,我只要抱着他啊,全身的疲惫一下就消了。”
卢希宁见状也没有多劝,说道:“额涅小心些,如今他长了牙爱咬人。”
觉罗氏低头看着长生的嘴,慈爱地道:“他这么点牙,哪里咬得痛,没事。老大长牙比他晚,快一岁的时候才长,我听说别的孩子五六个月就开始长牙了,可把我急得,要是他长成了个没牙的,那可如何是好。幸好他后来长了出来,成天流着口水,直到两三岁上头才好一些。哎哟,别看他长大后人模狗样的,还成日嫌弃我的乖孙子,也不想想自己小时候那德性。”
卢希宁笑个不停,觉罗氏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神色淡了下来,说道:“说起老大,我与老不休倒可以歇息一阵,老大却还要辛苦好些时日。皇上每日都要去一次巩华城,唉”
她声音低了些,嘲讽地道:“又是帝后情深。”
卢希宁沉默着没有答话,觉罗氏也感到意兴阑珊,问道:“你何时去给你阿玛上香?”
卢腾隆给卢兴祖夫妻在白塔寺点了长明灯,准备清明节叫上卢希宁一起前去添香油,因为遇到皇后薨逝就耽搁了。
卢希宁说道:“我差人去问问我哥,应该就这几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