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也无法,与她说了一会话便上床歇息。第二天卢希宁吃过早饭之后,两人直接前去了火器营。
康熙还没到来,火器营禁卫森严,卢希宁与纳兰容若不能进去,便在外面的屋子里等。
纳兰容若等人给卢希宁上了茶,与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前出去了门外等候康熙。
卢希宁才吃了半杯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站起身往外看去,康熙正大步走进来,忙走出去上前见礼。
康熙脚下不停,随意挥挥手道:“不用多礼,你跟我进来。”
纳兰容若曹寅等侍卫守在了门外,卢希宁见康熙面无表情,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模样,忙小跑着上前,忐忑不安跟在他身后。
屋里的作匠们见到他们前来,立刻上前请安,康熙沉声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作匠们应是,规规矩矩退到了一边。康熙走到红衣大炮前,对卢希宁说道:“你上前来。”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卢希宁只一闻,心里便一清二楚,现在的大炮威力如何。
上前仔细看过大炮,抚摸着炮身,思索片刻后说道:“皇上,奴才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不过奴才认为,铸铁方面可以想法改进。铸膜也很重要,有了好的模具,才可以生产出更好的大炮。”
康熙眉头微皱,斜了她一眼,说道:“吴三桂他们几人手上也有许多台大炮,台湾郑家亦是,大清现在要做出更厉害的大炮,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疆土,绝对不能割让!”
卢希宁应是,康熙见她今天好似格外安静,眉心拧得更紧,一言不发往旁边的火药屋子里走去。
卢希宁跟在他后面,进屋之后,呼吸间的硝烟味更浓,忍不住深深吐了口气。
“怎么了?”康熙侧头看着她,不假思索问道:“可是对火药有什么想法?”
其实这个时候使用的黑火药,大清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不过能发挥的威力也就那样,再改进也无法与黄火药相比。
卢希宁答道:“回皇上,奴才没有什么想法。”
康熙唔了声,眼皮垂下来,过了一会后问道:“你好似很怕我?”
卢希宁听得莫名其妙,天下谁不怕他,这又不是能讲理的地方,她还没有说话,康熙又说道:“你以前可不这样,就是最初见到我时,说话也直言不讳,最近你变了许多,心里的想法都藏着掖着,再也不会如实说出来。”
这话叫人怎么回答呢?卢希宁感到苦不堪言,想老实说吧,又实在说不出口。她总不能告诉他,我要躲着你,是怕你看上了我吧?
若是他并没别的想法,自作多情丢脸还算小,若是他一怒之下治她个觊觎龙体之罪,那就真是倒霉透顶。
若是他真心怀叵测,挑明了的话她又该作何反应?
康熙抬眼看去,卢希宁的挣扎与为难全部落入眼里,他上前两步逼近她,声音低下来,继续追问道:“你究竟在怕什么?”
他逼得太近,身上的香味混着硝烟味,一下冲进鼻尖。卢希宁暗暗憋住呼吸,往后退了两步,鼓起勇气说道:“皇上,若是奴才说了,皇上可不要治奴才的罪。”
康熙嗤笑道:“我说过了无数次,我不是暴君,不会随随便便治人罪,对你更不会。”
什么叫对你更不会?这句话听起来好似不大对,不过卢希宁此时来不及深想,福了福身谢恩。
她心一横,干脆说道:“就算皇上听得生气,奴才还是要旧事重提。大清想要真正取得进步,需要的是天下所有人齐心协力,比如怎么提高粮食产量,让大家吃饱饭再说。奴才不懂朝政,也没有那么大本事能改变现今的局面。皇上看重奴才,是奴才的荣幸,只奴才实在是有心无力,再也帮不了皇上什么。”
康熙眸色沉下去,冷声道:“不,你明知道我不是问的这些,你别左顾而言他。”
卢希宁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着他,说道:“皇上,奴才还怕皇上问与学问无关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奴才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请皇上恕罪。”
她的眼眸太过清澈,康熙仿佛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狰狞的影子。
这些时日的烦躁与郁闷,见到她之后的心情起伏,他总算找到了原由。
心情奇异平静下来,丝丝喜悦随即升起,可看到眼前的作坊,还来不及细细体会,面临的问题又令他冷静下来。
他狼狈地别开头,干巴巴飞快地道:“是我没考虑周全,以后我再也不会问你这些。既然你说不懂,以后我亦不会再为难你,传召你来问东问西。”
卢希宁听到他的许诺,提着的心落了回去,脸上扬起真诚的笑容,福身施礼告退。
走了几步,听到康熙在身后唤她:“卢希宁。”
她回过头,康熙背着光,她看不清楚他的神色,过了片刻后,他方开了口,声音中好似带着些许的颤抖:“你其实都明白的,对吧?”
卢希宁愣住,然后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声否认了:“奴才什么都不明白,大炮火药都不懂,皇上得要群策群力,仅靠着作匠的智慧还不够”
你可闭嘴吧,老子又不是问你这些!
康熙失望难堪之下,心里说不出的憋屈,脸彻底黑如锅底,差点儿没破口大骂。
他忍了又忍,见到她无辜的模样,最后自嘲笑了笑,无力挥手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