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地震京郊与直隶受灾最为严重,京城周边山东,山西,辽宁等地也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
地震之后又下起了雨,犹如雪上加霜,救援困难,朝廷的赈灾也不能及时到到达,哀鸿遍野。
纳兰明珠被康熙指派统领赈灾事宜,纳兰容若也忙得不可开交,在深夜才下值回府,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洗漱都没了力气,与卢希宁往往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沉沉睡了过去。
余震不断,京城震感虽不强,却依然弄得人心惶惶。加上绵绵的雨,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兜头罩在所有人头上,沉甸甸的,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只有小孩子忘性快,长生第二天早上睡醒之后,就忘了先前的害怕,照常调皮捣蛋在屋里上蹿下跳。
卢希宁看着他天真无邪的笑容,忍不住将他搂在怀里,用力亲着他的胖脸蛋。
幸好还有他的笑声,能驱散些灾害带来的阴霾。
吃完早饭,卢希宁带着长生去到觉罗氏的正院,院子里已经收拾过,屋顶掉落的瓦趁着雨停时已经补上,不过在花丛里,还是能看到碎瓦片。她收回眼神,深吸一口气进了屋。
觉罗氏腿上搭着锦被,皱眉查看着账本,她抬头看来,眼里的血丝清晰可见。
戴佳氏地震时惊吓过度动了胎气,纳兰明珠回府之后,见没人给她请太医诊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他亲自差人去请了太医来,最后太医挤出功夫前来看过戴佳氏,连安神安胎的药都没开,只是让她放宽心卧床歇息。
卢希宁知道觉罗氏表面上不在意,不过遇到这种事情,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那么强烈的震动,所有人都担惊受怕,觉罗氏也一样。
纳兰明珠在外面忙碌,府里的一摊子事,加上外面的庄子铺子,府里的修缮,安抚下人,虽有卢希宁在旁边帮忙,觉罗氏还是累得够呛。
觉罗氏放下账本,对卢希宁招招手,脸上浮起疲惫的笑容:“来啦,快过来坐。”
卢希宁将长生的胖脸蛋凑过去,他咧嘴奶声奶气叫道:“玛嬷。”
觉罗氏心软成一团,脸上堆满笑,伸手接过他搂在怀里:“哎哟我的乖孙子,让玛嬷好生瞧瞧。”
卢希宁笑着说道:“他胖乎乎的,正好拿来取暖,抱着他很快身上就暖和了。”
觉罗氏斜着她,嗔怪地道:“他哪里胖了,这么丁点大的人儿,等过两年长身体抽条时,自会瘦下来。”
长生坐不住,蹭着小身子滑下地,又撅着屁股往榻上爬。
觉罗氏生怕他摔倒,忙伸手护着他,夸赞道:“我的长生就是聪明,你瞧他爬得多好。”
卢希宁看着跟虫一样蛄蛹的长生,嫌弃得很,别开眼对觉罗氏说道:“等下我把他放在这里,额涅你帮我看着他些,我想出去找我哥一趟。”
地震后次日,卢腾隆就差人递了消息来,说是家里都没事。
外面余震还不断,觉罗氏听到卢希宁要亲自去找卢腾隆,立刻紧张起来,忙问道:“怎么了,你大哥他们可是出了什么事?”
卢希宁也不好多说,摇摇头,笑着说道:“哥嫂侄儿们都好,我找我哥有别的事,一定要亲自当面跟他说。”
觉罗氏顿了下,没再多问,只叮嘱道:“你去吧,不过路上小心些。外面道上不知清理干净没有,又下过雨,马车不要行太快。”
卢希宁应了下来,说道:“劳烦额涅,那我先去了。”
觉罗氏眼神慈爱,看着长生挪不开眼,摆摆手道:“我看到他啊,就什么烦恼都没了,还得多亏你带他来呢。”
卢希宁笑,长生见不得她去别处,只要她一动就立刻会跟上来。趁着觉罗氏抱着他挡住了视线,她飞快地跑了出去。
行墨驾着马车出了门,卢希宁想了想,没有去卢家,让他直接驶去了户部。
户部与工部是最忙的时候,卢希宁猜卢腾隆这个节骨眼上应该不会摸鱼。
到了户部衙门外,行墨停下马车,进去不久之后,卢腾隆随着他走了出来。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风却刮得很大,吹在身上像刀子割一般。
卢腾隆看到卢希宁,笑得牙不见眼,叫了声妹妹后吃了一嘴风,忙闭上嘴,拉着她躲在马车后避风。
他拿帕子擤了下鼻子,问道:“妹妹你怎么来了,找我什么事情?这两天我忙得很,一点懒都没偷。”
卢希宁见他眼底都出现了青色,心里叹息一声,说道:“这场灾害所有人都累得够呛。我听夫君提及过几句,有人家里亲人因灾害去世,连下葬的银子都没有。朝廷也缺钱,你在户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卢腾隆袖着手,望着头顶阴沉沉的天,惆怅地道:“是啊,户部穷得很,都快拿着扫帚去扫库房角落,恨不得多扫出几个大钱出来。丧葬的钱还是小事,主要是房屋塌了,老天下着雨,还抖个不停,人无家可归,厚衣衫都埋在废墟里,又冷又饿,实在是艰难。朝廷又下了令,不许随意吃死掉的牲畜,还有水也要用明矾过滤,煮开之后才能喝,粮食取暖药材,哪一样不需要大把的银子。”
关于地震后的防疫问题,不管是吃食饮水保暖卫生,卢希宁在防疫措施里面重点强调过,她自然清楚得很。
卢腾隆忙,卢希宁也不多耽搁他,直接道:“哥,以前你说阿玛留下来的钱,我们一人一半,我想把自己的那半拿出来,悄悄捐给受灾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