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被说的满脸通红,他们商量出的这个数目,连薛家生意的二成都不到,就指望着薛沛还如原主一样,以族中生意为重,先收下银子。至于说什么封帐后把剩下的银子送来,那都是糊弄鬼呢。
别说到时候薛沛还在不在,就算是薛沛还在,他已经收过一回银子,还想收第二回?剩下的银子少不得七房平分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薛沛竟然请来了金陵知府跟甄应嘉来做见证,哪怕是现在薛沛收下银子,有这两个见证人在,封帐的时候也能再讨回剩下的。
还不如那一天直接应下薛沛的要求了。
这是薛家七房共同的想法,不过现在还得跟薛沛说说好话——他们一时真凑不出那么多银子。薛沛则是一脸没想到的看了看甄应嘉,向着他拱了拱手:“多谢甄大人仗义执言。”甄应嘉说了句好说,也就继续旁听。
薛沛脸上就浮出些气愤来:“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小人之心,没想到今日还真长了见识。你们即拿不出银子,那我把话放在这里,不管是谁拿出五百万两银子,我四成股就转给谁。”
一室皆惊。哪怕金陵知府与甄应嘉提前知道薛沛的打算,现在真的听他亲口说出,还是十分震惊:那可是薛家的生意,原本外人想插手都无处下手,现在薛沛竟谁出银子就让给谁?
人人都觉得薛沛这是让薛家族人给伤透了心,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七房的人轮流劝薛沛三思,希望他看在同族的面上给他们点儿时间,别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谁知道薛沛油盐不进,只
说自己经过族人逼迫让出族长之位与生意,才算是认清了谁是亲谁是仇,更别说刚才那七房还想着算计他一半的银子,他都不好意思再说是这些人的同族——外人都不会这么算计他。
做为唯二的两个外人,金陵知府与甄应嘉真是不好接话,只好看着薛沛手撕薛家七房。到最后大家话赶话说的急了,薛沛连与那七房分宗的气话都说出来了。
不想薛海不容薛沛反口,说什么薛沛即觉得族人如仇寇,那大家硬搅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分宗就分宗!
薛沛心里明镜似的,这薛海是怕有他这个老族长在,他这个新族长于族中不好立威。若是自己一房真的分宗出去,二房就成了长房,将来不想交出族长之位给别人,也算名正言顺。
一下子,薛沛便被薛海的语气给激怒了,说即是分宗,那大家就现分个明白,别想着即占着他的便宜,还把恶名扣到他头上。
于是问题又重新回到了四成股的作价之上。七房的人一下子傻了眼——那二百万两银子,还是他们扫空了库底子凑出来的,别说再拿出三百万两,就是三十万两他们也拿不出来。
现在又跟薛沛撕破了脸,谁也不好意思再请薛沛宽限。金陵知府这个时候便站了出来,说是自己儿子也快成年了,自己想给儿子置办些家业,有意出一份银子买薛沛手里的股。
薛家七房的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日后指望金陵知府照顾的时间还长着呢,再说一个四品官能有多少银子,占股也占不了多少。若是同意了金陵知府从中占股,下欠的银子薛沛还敢讨要吗?
等着他们同意金陵知府占股,还只是四成的一成,心下更是一松,觉得薛沛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谁知此时甄应嘉也开口了:“说到底我与薛老爷相交一场,哪怕以前有些误会,说开也就过去了,实在不愿意看他如此吃亏。剩下的股该多少银子,就由我补上吧。”
别说那七房的家主,就是薛沛也如吃了苍蝇似的腻歪:“甄大人何必趁人之危,若是生意由甄老爷接手,不如薛家还维持原样的好。”一副哪怕不分宗,也不让甄应嘉占便宜的样子。
可甄应嘉惦记薛家的生意也不
是一天半天了,每次跟薛沛要银子那是死数,可薛家的生意却是会下金蛋的母鸡。有了薛家三成九的份子在手,凭着他皇子舅舅的身份,不管薛家让谁管着生意,那都是替他做活的下人一要,年底他说怎么分红就怎么分红,再给四皇子送银子也不用缩手缩脚。
四皇子手里银子充足,不管是收买人心还是养兵,都不是难事,甄家做承恩公的日子,还远吗?
“薛老爷可是怕我只是嘴上说的响,拿不出银子来?”甄应嘉觉得自己明白薛沛为何宁愿维持现状,也不将股让给自己,自信的一笑:“多了没有,把甄家折变折变,二百七十万两银子还是拿的出的。”
薛沛好心的提醒甄应嘉,哪怕他拿出二百七十万两银子,买下的也只是二成半的股,不加他以为的四成。甄应嘉眼里二成半也是薛家生意里最大的一份,少拿些银子却能撬动薛家这么大一盘生意,正合他意。
于是不等薛家七房开口呢,薛沛已经赌着气立时就要见到甄家的银子。不出两个时辰,甄家的银子已经抬过来了,薛沛如遭雷击的样子,让甄应嘉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可是薛沛又要反悔,说什么他的股一次出清,没有只收一半的道理,这下子逼着薛家七房掏那二百万银子的人就变成了甄应嘉,再加一个敲边鼓的金陵知府。
直到七房把银票交到薛沛的手里,金陵知府的三十万两银子还是水月镜花,甄应嘉是怕薛沛借此反口,自是不提,薛家七房是没想明白自己明明打算占便宜的,怎么就成了大头生意变成甄家的,想不起提。
至于金陵知府,薛家生意如何分配的契书都攥到他手里了,他会提醒这些人自己也该出银子吗?
花厅内薛家七房家主兴奋的声音很高,甄应嘉高兴的言语很挥洒,知府大人就合着诸人很适意。只有薛沛,一脸灰败的看着众人立契书,看着众人人按手印,看着众人离开花厅去府衙盖官印,生无可恋之下竟没有一个人劝他一句。
薛成掉着眼泪进来扶起薛沛:“老爷也别伤心了,这样虎狼一样的族人,离远了也好。等着咱们家大爷好生读书中举做了官,这些人再上来巴结,奴才一定劝大爷
把他们打出去。”
薛沛看着薛成的泪,自己也掉下泪来:“薛成呀,我没想到薛家败在我手里。日后大爷……”
“老爷,”薛姨妈的声音已经传来了,一边靠近还一边报怨:“老爷怎么不早对我说,那些狠心贼竟是逼着老爷让出族长之位跟生意?这可让咱们日后怎么过活。若是早给我哥哥送信,那些人也不敢……”说着说着想起自家日后再没分红,怕是过不了视金钱如粪土的日子,也哭了起来。
薛沛看了薛成一眼,薛成向着他点了点头,带着人去将刚刚收来的银子入库,那些银票自有薛沛收好,任由丫头扶着他回了正房。
薛姨妈一路走来哭声都没停,薛沛忍了又忍才道:“于今我身子总不见好,那些人惦记着也是意料之中事。好在我还撑着把股卖了个好价钱,日后不管是蟠儿立业还是钗儿出嫁,总不至匮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