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年家的一听便知,剩下的年纪小的两个丫头是给姑娘预备的,应下后向张翠花说起了李年今天打听到的事:“倒不是奴婢去送信的那一家,是荣国府里出了个新鲜事儿。听说昨日老太太那院子起火,大老爷是个孝子,跑去救老太太,谁知道老太太没事儿,大老爷腿却让掉下来的房梁给砸折了。”
什么?张翠花离开荣国府的时候,贾赦还以一敌二对付贾母与贾政两个都不落下风呢,怎么不到一天,他竟成了被砸折腿的那个?
张翠花面上只是一笑:“人家国公府邸,就是御医也能求来,别说是砸折了腿,还不是养上几日便好了。”
李年家的却摇了摇头:“太太常日不出门,不知道这京里谁不说,荣国府的大老爷不得他们老太太喜欢,他的太太又是继弦,在府里说不上话,连家都让兄弟媳妇当了,这请太医的事儿……”
原来荣国府自以为深宅大院行事,外头没有人知道,谁知连东城一日之间都把事情传遍了。不知道贾母与王夫人知道后,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张翠花心里打起算盘来,自己这一世带着迎春过日子,平静倒是平静了,可是日子一眼看去也太平淡了点儿。为了让日子不那么无聊,张翠花可是打算把荣国府当成自己的戏园子的,为了让戏园子没那么容易倒掉,是不是应该再给荣国府里添点儿料呢?
此事倒是不急,现在荣国府只敢放出贾赦腿被砸折的风声,可见贾赦虽
然处于下风,可还没到完全被压制的地步,所以贾母等人不敢直接让贾赦病逝。
这样也好,伤筋动骨一百天,百日之内贾赦应该死不了,贾母也就不能借着贾赦腿有疾有碍观瞻的理由,让贾赦辞爵给贾政腾地方——当今虽然有些忌惮勋贵之家,可是荣国府有着贾代善当年的护驾之功,有着仁慈之名的皇帝,总会给贾赦一个养伤的时间。
贾母等人要是聪明的话,就不会贾赦刚刚伤了就上折子请更替袭爵之人,不然就算是贾政袭了爵,这名声也不用要了。一向又当又立的贾政,吃相不会这么难看。
李年家的见自己说完之后,主子久久没有说话,还当自己说的请太医之事,让主子想起男主人也是医药不尽心才去的,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因此有意补救道:“好在听说荣国府大老爷的儿子是个好的,本来养在老太太跟前,大老爷这腿一伤,他就搬回大老爷那里了。所以说这有了孩子,总有个指望不是。”
话是牵强了一点儿,不过劝的意思到了,是让张翠花看着迎春,别太难过呢。张翠花承了李年家的这个好意,做一个强笑的表情:“知道了,你说的对,有孩子总有指望。”
李年家的这才把心放下,主子要是打不起精神来过日子,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说不定又得被发卖,谁知道还能不能被卖进这样主子好说话的人家呢?
主子好了,做奴才的才能安稳,已经被发卖过一次的李年家的,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两口子对张翠花这个主子,算得上尽心。知道张翠花现在住在客栈之内诸事不便,买丫头也快,修缮房子也尽量加快,没用一个月,张翠花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搬到自己的宅子里了。
到门口也没放炮——现在主子还在丧期呢,就算是迁居也得悄悄的,才是守丧之道。
隔壁的门子见两辆马车过来,也上前来帮忙,向李年打听原由。李年按着与张翠花对好的词说与门子,算是借他的口传给左右邻居。
那门子不过见过张翠花一次,还是张翠花包裹严实的一次,哪里认得出现在被丫头婆子围着,一身孝衣的还戴着帏帽通身气派的太太,就是自己前次见的那
个婆子?远远的向张翠花打个千,接了李年一个封赏,便回府向自己主子报信去了。
没用半个时辰,已经有一个打扮体面的婆子,带着礼物来给张翠花请安,被赏了个座后向张翠花说明来意:“我们老爷姓刘,家里做的是绸缎生意,百绫庄就是我们家的生意。听说太太正在居丧,我们太太不好来拜,打发我过来给太太请安。”
“我们太太说了,即有缘做了邻居,便请太太不要客气,有事情尽管开口。别的事儿不敢说,太太府里要用什么料子,我们太太还是能做主给太太最时新的。”
张翠花自是要谢过刘太太好意,说定自己家日后的衣裳便指望着刘太太,让那婆子面上的笑容一点儿也没落下去。接着便向婆子打听起自己的右邻来:
“我新搬来,原来看宅子的老罗头回金陵去了路上也没遇见,没个打听处。多年来,左右邻居都生疏了,看那宅子也不小,听下人说不见什么人走动。少不得向你这经年的老人问一问。”
那婆子就有些得意:“太太若问旁人,不一定知道端的。也是我们府上几代都住在这里,才知道得详细。咱们这条街上一共三户人家,太太家居中,咱们家靠里,外头这一家说起来还是位皇商。”
没想到自己身边又出了位皇商,张翠花做了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竟是这样了不起的人家。”面上又疑惑起来:“即是皇商,那生意做的应该不小,怎么竟天天静悄悄的?”
婆子笑道:“太太有所不知,正因为人家生意做的大,这才不止一处宅子呢。说来太太也该听过这一家,姓夏,人称桂花夏家,满京中的桂花、宫里的供奉都是他们家。”
桂花夏家?张翠花只觉得天雷滚滚,几辈子都没打过交道的人家,竟然这一世与自己做了邻居?能养出夏金桂那么骄纵的女儿,这夏家的人,也不好打交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