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年家的下车没一会儿,便一脸便秘神色的重新上了车:“太太,是荣国府二房各处贴了招帖,上头有他们府里刚生下来哥儿的名字,要让万人念了,给那位哥儿压福呢。”
原来是贾石头出生了,张翠花这两年已经不大关注荣国府了,没想到贾石头一出生,荣国府又跳出来了。她有些不解的问:“我记得李年说过,当年圣人不是下旨荣国府二房赶回金陵,永世不得返京吗?”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把圣旨放在眼里,荣国府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李年家的觉得荣国府这一出,是要抢自己主子绣坊的风头,也就是抢了自己儿子做了采买的风光,语气十分不善:“听说这位哥是含玉而生的,有大造化。他们老太太给起了宝玉的名字,又怕福气太大压不住,这才贴了招帖。”
这个不用李年家的讲张翠花也清楚,可是贾石头这回不应该是在金陵出生吗,要贴招帖也该在金陵呀。
李年家的听张翠花再次追问,知道自己刚才只顾发气,有些答非所问,脸上带了些红意:“听人说,那府的老太太说了,圣人所说永世不得进京,对的是荣国府的二老爷,没说他的子孙,所以要把这个哥儿抱回京里养活呢。”
服气,不然还能怎么样?张翠花很怀疑贾母是不是知道贾石头有主角光环,怎么折腾都能活到最后,要不刚出生的孩子,就敢从金陵抱回京中,这是心疼孩子还是盼着他死快点?
车子在人流中一点一点蹭到绣坊前,一下车就能发现门口也挤了一堆人。张翠花眼睛好使,没等下车就发现绣坊的墙上好象也贴了一张招贴,一个人正卖力的向周围的人解说着什么。
“绕到后门去吧。”那个解说的穿着荣国府下人的衣裳,张翠花不欲让他看到自己,万一认出自己来又是麻烦,便向李年家的吩咐了一声。
李年家的也听自己当家的说过张翠花出身大家,知道她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向车夫吩咐一声,车子再次缓缓行驶起来。
“一会儿你跟铺子里头的人说,让他们把招帖给撕了。”张翠花越想越觉得膈应,向李年家的吩咐了一句。李年家的应了一声,车停后扶张翠花进了绣坊,头一件事做的就是这个。
不想荣国府的奴才气势很足,死活不让绣坊的人撕那张招帖,还威胁说要让绣坊开不下去。看来这两年皇帝没再出手以付荣国府,又让他们忘乎所以了,张翠花对着李年家的耳语了两句,李年家的喜孜孜出了铺子。
“这位管事,”李年家的气势也很足:“今日我们绣坊开业,你来给咱们添人气,咱们感激不尽。可是现在这人挤人的,可让咱们绣坊怎么开门呢?”
“我又没站到你们绣坊门口,他们要看帖子,我总不能不给他们看吧?”
李年家的轻蔑一笑:“你站不站在绣坊门口没关系,可是把帖子贴在我们绣坊的墙上,就是占了我们的地方。这街上摆摊占了别人家的地方,还得交些银子呢,你们府上哥儿这么有造化,你该交多少
银子给我们绣坊?”
荣国府那个奴才打着府里的由头行事,没法法天的惯了,从没碰到过敢管他要银子的人,眼睛立时就瞪起来了:“哟呵,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什么仁(人)都有啊。老子把帖子贴到你们绣坊的墙上,是看得起你。还想管老子要银子,老子不管你们要银子就是好的。”
“管事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得请官老爷给我们做个主了。谁不知道这玉是至尊至贵的东西,你们府里的哥儿生来就含着,可真是有大造化。若是圣人听说了,说不得也要封赏你们家的哥儿呢。”李年家的一字一句把张翠花刚才教她的话说出来。
那个奴才脸上还得意呢:“那是,我们宝二爷……”
“啪——”的一声,一个大巴掌已经拍到了那个奴才脸上:“老爷都吩咐不许贴这劳什子,你们竟跑到东城来贴了,是不把老爷放在眼里吗?”
骂人的声音还很稚嫩,不过是个□□岁的少年,可是衣着却十分华贵,身后跟着的人更多。那少年骂完人后,上前向李年家的拱了拱手,把李年家的慌得避之不及。
就听少年道:“家里下人不懂事,背着老爷行这样没王法之事,耽误了你们绣坊的生意,还请原谅则个。”他这么说着,跟的人早把那帖子给撕了下来,还把前头那个奴才给捆了。
看热闹的人群越加哄闹起来,李年家的也不得不后退些。那个少年公子看起来也有些紧张,向跟着自己的人看了两眼,发现他们都围在自己左右,才高声向着看热闹的人道:
“这个狗奴才并不在我们府里当差,不过因他娘服侍老太太,出门就说自己是荣国府的下人。他说的话做不得真,更不是得了府里的令才这么做的,请大家不要信他胡言。”
“怎么就当不得真呀,刚才他可说了,谁要是念上十遍宝玉,就给一个铜板,我可是念了四十几遍了,这铜板还给不给?”
“是呀,我们都念了几十遍了,要不为了铜板,谁跟你们在这儿耽误功夫。”
“别是这小公子不想出铜板,才故意跟这个人唱苦肉计吧?”
“给铜板,给铜板,不把铜板拿出来别想把人带走。”
眼看着这些人一边说一边
往跟前挤,那个小公子也慌了,大声道:“都是这个奴才瞎说的,大家别信他的。”
一个粗壮汉子大声骂道:“妈的,你说不信他的就不信他的?你们自己奴才没教好,耽误了咱们大伙的功夫,你一句话就都抹干净了?”
小公子被问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李年家的身后,铺子的门打开了一条缝,昨天才得了名字的李清,手里捧着个笸萝出来了:“都别嚷都别嚷,我们老板说了,难得开业的时候来这么多街坊捧场,一会儿还请大家都进店里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绣品。没有喜欢的也不要紧,哪位跟没来的街坊们,说十遍咱们绣坊的名字,咱们也给一个铜板。”
李年家的悄声问儿子:“怎么回事?这些人拿了铜板走了,谁知道他们跟不跟别人说咱们绣坊。”
李清小声道:“太太说了,这么些人堵在门口不是个事,宁可破点子财,快把人打发了是正经。”说着把眼看了看那个有些手足无措的小公子:“太太说了,这个小公子一看就是荣国府的少爷,要是在咱们店门前出事,咱们怕是不好平事儿。”
李年家的本就对那个小公子印象不错,觉得是个知礼的公子。现在太太也有意替他解围,卖力的帮着自己的儿子向看热闹的解释。
看热闹的也知道那个奴才都被主家给捆起来了,他的主家看起来又是个出身不凡的,想向他要铜板千难万难。现在绣坊愿意出铜板,也就都随着李清离开门口,要问问绣坊是不是也跟刚才那个荣国府的奴才一样说话不算数。
人家李清给大家看了看自己捧着的笸萝,里头是满满的铜板:“我们老板说了,一会儿开业之后,谁带了十个人过来,我们就信你已经说过十遍了,直接给你一个铜板。可有一样咱们先说清楚了,我这眼睛认人可准着呢,谁要是来个两回三回的,别说我得把给你的铜板要回来。”
大家听了哄的一声笑了起来,可不就有想占这个便宜的?现在人家都已经说破了,就算是再想耍心眼,自己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