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见素云走了,心里羡慕的不得了,却不敢说一句自己也想回去服侍老太太的话,只好把脾气都撒到小丫头身上,对那几个小丫头非打即骂。
贾珠正要她闹事,不管她把谁打哭都当听不到,琥珀的脾气越长了几分,便是有时与贾珠说话,也没什么好脸色了。她能不进贾珠的内室便不进,每次都以男女大防为由不服侍贾珠梳洗。
贾珠索性做出有些畏惧琥珀的姿态来,凡事能自己动手的便不肯叫人,小丫头们也就跟着
懈怠起来——谁愿意总到臭气熏天的屋子里服侍人呢?
贾珠不唤人的时候,三两个时辰见不到人影的时候越来越多。其实这些丫头但凡上心一点,就会发现贾珠屋子里的臭味,已经与头几次完全不同。只是她们巴不得早一步离开内室,哪里肯去分辨秽物的臭味与身体内排出毒素臭味之间的不同?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贾珠甚至都不用在丫头们进屋之前,把秽物取出来,那些丫头已经潜意识里就觉得一进屋子就臭气逼人了,越发的希望自己离贾珠远些再远些,生怕自己被染上怪病。
贾珠终于如意,便在一个没人守夜的晚上出了门。封人五感、避让巡夜的、找到王夫人藏印子钱票据的地方,贾珠都驾轻就熟,就是到手的印子钱票据比前几世都多,让贾珠有些吃惊。
这一世王夫人玩的这么大,总该有些原因。贾珠便把她列为重点关注对象。可是王夫人好象没发现自己最重要的财产丢失了一样,每日里给贾母请安,让丫头关心一下住在荣庆堂的贾宝玉,最多再让人给贾珠这里送一次点心,便是管家理事,生活规律的很。
要到十五那日,贾珠才明白自己前些日子所以没有收获,是因为那些隐秘大事,王夫人是不会跟自己的陪房们商量。这不,今日贾政一进正院,王夫人已经等着他了。
“宫里的东西都送进去了?”贾政也很开门见山,全不是平日万事不问只读诗书的模样。
王夫人言语里带出些笑意来:“送进去了,也得了回信,说是贵妃娘娘很看重元春,已经说与内庭管事,要把元春要到身边了。”
贾政听了却皱了皱眉:“每次总是这么两句,怎么这些日子还没要过去。”
王夫人忧心道:“我也是这么说,也问过我哥哥,觉得还是大老爷那里的事儿,贵妃娘娘是不是觉得我们太过敷衍了。老爷没再去探探大老爷的口风吗?”
贾政的头摇了两摇:“怎么没探过,可是他的嘴紧,一点口风也不露,我有什么办法。”说完很是不耐烦的看了看王夫人:“当日舅兄说要把元春送进宫时,可没提过此事。”
送元春入宫前千好万好,送进去之后便觉得自己捏住了把
柄,希望得到更多,这事不管是甄贵妃还是王家办的都不地道。王夫人这个曾帮着王子腾说服贾母与贾政的人,着实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他们两个沉默下来,贾珠却知道两人说的又是贾赦手里有什么荣国公军中人脉之事。如此也能解释得通贾赦为什么对自己的病视而不见——贾赦是鲁直了些,可并不真傻,贾珠想也能想到贾政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是个什么场面。
别说贾赦手里没有那东西,就算是有,能藏这么多年不露出来,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通庶务的贾政还想套他的话,不被贾赦反套路就是烧过高香了。
看来自己有必要去见一见这位大伯呀。
拿定主意的贾珠,第二日早饭后,也不让人跟着,出了自己住的偏院,慢悠悠向着荣庆堂走。一路上下人远远见了他,能绕开的直接绕开,绕不开的勉强行个礼,两眼还好奇的打量着,希望能看出点儿什么不同来一样。
贾珠装病之时便把自己的嗅觉给封住了,要不那样的恶臭他自己也受不了。为了坐实自己得了怪病的谣言,出门前贾珠特意在秽物前站了好长时间,以便那味道能存留的久一点儿。
满身臭气的贾珠,让荣庆堂的小丫头差点忘了给他打帘子,贾母在他行礼请安后也言道:“你身子不好,在自己院子里养着便是,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贾珠心想,你身子不使劲往后仰,说出来的话就更让人相信了,面上却如同没有发现贾母的异样般回道:“自我病了,老太太跟着操了多少心,不来给老太太请安让老太太知道我好了,做孙子的心下难安。对了,怎么不见宝玉,老太太这里冷清,他该好生陪着才是。”
难道贾母会告诉贾珠,听到小丫头报信后她让人把贾宝玉从后门带走了?一向慈爱的贾母只好笑道:“真真是两兄弟,你惦记着他他也惦记着你,这几日总张罗着要去看你。”
听她避开了自己刚才的问题,贾珠也装成不知道,向贾母再施一礼道:“还要去给老爷、太太请安,再去东大院给大老爷请安,免得长辈们惦记着。”
贾母自是不能拦着他尽孝,想了想道:“给长辈请安倒罢了,只是有
一件事你别怪我多嘴。你媳妇现在有孕,头三个月正是不稳的时候。眼看着要过年了,你还没有大好,先不必去看她了,免得把病气过给她。”
“多谢老太太疼爱孙子。”贾珠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转身便离开。贾母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曾经希望有多大,现在失望就有多大——贾珠一进屋,活的精致的贾母,早就闻到了那股不可言说的味道。
朝庭任用官员,略有身疾的人都不会考虑,哪怕贾母觉得贾珠学问中个状元一点儿不成问题,可是这身带恶臭一条,便绝了他的仕途。
王夫人正忙着管家理事,见贾珠来了也没说几句话,她倒没嘱咐贾珠别去看李纨,只说让他好生静养,不必日日请安。贾政干脆由一个清客出面,礼貌周到的告诉贾珠,老爷衙门里有事,刚刚被叫到工部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贾珠更加面无表情,冷冷的看了那个清客一眼转身便走。清客让那一眼看的透心凉,然后才反应过来,便是大爷不喜又怎么样,这府将来怎么也不会由大爷说了算。
门子见贾珠远远走来,离他还有五六步远便打下千去:“大爷是要出门吗,奴才让人去给大爷套车来。”
贾珠向他摆了摆手:“我只去大老爷那里请个安,走着松快些,不必叫车。”
等他走远了,别的小厮跑过来问门子:“怎么样,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门子抽抽鼻子,又抽抽鼻子,不确定的说:“许是离的远,我倒没闻到什么臭味。”
那个小厮肯定的道:“定是因为离的远,要是没有臭味,怎么一府的人都这么传呢。”
他们说话的功夫,贾珠已经到了黑油大门前头,这里也有一个门子,也是远远就打下千去,贾珠也不靠近,问他:“大老爷可在家呢?”
门子假装自己得了伤风,抽着鼻子回他:“老爷今日没出门,奴才去给大爷回一声。”
贾珠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那个门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后,又逼着自己站定了,赔着笑脸生怕贾珠发作:“大爷稍候。”
“我又不是客,何必这么麻烦。”贾珠不理会门子嘻笑的嘴脸,自己迈步便到了贾赦的外书房。守门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