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机器人听不懂,追得越发来劲儿。医师哭笑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在前面跑。
焚化炉的动静极大,几分钟后就引来了飞行器。那熟悉的笑声变态似的穷追不舍,破坏狂阿瑞斯四处丢炮弹,惹得这片区域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苏鹤亭就在这时醒了,说:“这个笑——”
医师答:“是傅承辉的!”
苏鹤亭了然地点点头,道:“难怪听着怪耳熟。各位朋友,这是去哪儿啊?”
他睡了那么久,精神却没有好起来,被雪风拍了两把,冻得脸白,连声音都微微沙哑。他贴着谢枕书,下巴一戳一戳的,好像还在打盹儿。
谢枕书托稳猫,说:“出门!”
苏鹤亭道:“出个门鞭炮齐鸣,好大的阵势,像过年。”
医师说:“不不不!那不是鞭炮,是炮!”
苏鹤亭道:“你怎么还带跟班?”
医师说:“不不不!那不是我跟班,是我同事!”
苏鹤亭有气无力地晃了晃手,指挥医师:“给它们闪个灯,别让它们跟丢了。”
医师腰间的白布被风吹得乱飞,它一边摁住布,一边摆手,说:“不行,不能带着它们,让它们赶紧走吧!”
苏鹤亭却道:“不让它们跟着,你怎么出去呢?昨天阿瑞斯的飞行器炸坏了巨佛区,今天内部通往感应网关卡的消息会有延迟。有了这些跟班,你等会儿过关卡就不用排队等检查,跟它们一股脑冲出去就好了,没机器拦得住。”
医师一听,忙说:“有道理有道理!”
它举起小泡泡,小泡泡把铲子手切换成小灯泡,虽然光芒微弱,但足以让后面的捡垃圾机器人跟上。
巡视机器人冲入焚化炉,到处都是追捕的电子音。谢枕书翻过废弃的装置,即将跳下雪坡。正在此时,焚化炉内侧区域陡然亮起一排黄色大灯,把附近照得犹如白昼。
“刺——”
强压下的发动声如同沸腾的蒸锅,一个巨型尖头的战车驶出来,它模样丑陋却狰狞,后侧还高悬着一把锤子。
医师抱脸尖叫:“赫菲斯托斯!”
那传闻中的火与锻造之神驱动战车,碾过烈火,直直地冲向他们。车前盖自动翻折,顶出机枪,开始无差别扫射,甚至打爆了几只正在低飞的飞行器。
医师说:“救命救命救命!”
战车轰鸣一声,冲破废弃的装置队,已经逼到了他们身后。
“入侵者,放下实验体,”赫菲斯托斯说,“我可以放你走。”
谢枕书跳下雪坡,头顶雪块滚滚,他拽紧裹着苏鹤亭的外套,在呼出的白气中,已经看到了感应网的灯光。
“嘭嘭嘭!”
没有得到回应的机枪在背后乱扫,谢枕书拉下苏鹤亭,再一次滚下雪坡。积雪涌进他的衬衫领口,他爬起来,牵着苏鹤亭,头也不回。
医师和小泡泡被受惊的捡垃圾机器人冲倒,也滚下了雪坡。但它们偏离了长官的位置,挨了几下踩,浑浑噩噩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感应网边上。它立刻爬起来,恨不得把小泡泡变成大灯泡,好照亮路。它对谢枕书喊:“谢先生,这边,出口在这边!”
赫菲斯托斯的战车再次冲出雪坡,不仅挡住了道路,还加强了火力。它和阿瑞斯不合,双方把雪地炸得火光四起,地面不停震动。
苏鹤亭突然说:“谢枕书。”
谢枕书道:“嗯。”
苏鹤亭说:“谢枕书。”
谢枕书道:“嗯。”
苏鹤亭双手反握住长官,细雪和炮火一起落在身后。他低声说:“你的手在抖。”
谢枕书停下来,他不知道自己的手究竟有没有抖,或许吧,他已经无法再形容此刻的情绪。他牵着苏鹤亭,就如同几年前那个夜晚,苏鹤亭牵着他。
“我们走好吗?”谢枕书回过头,风夹杂着雪吹动他的头发,他那么认真,连眼眶都红了,“我带你回北方的家。”
可是苏鹤亭手上的电子铐在响,这一次,换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