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缪宣再次进京后,所有尸骸都彻底腐朽,剩下的骨骼也看不出特殊之处——没错,缪宣刨过他爹的坟,而且不止是他爹,还有姑舅爷奶等一串兰氏的亲戚长辈,非常的大逆不道,这也为他争取到了第一波举朝轰动的骂名。
结果是先帝力压弹劾,反而想给缪宣找一门贵亲,当天就拉出了一张“好生养”的姑娘家族名单来。
小会结束,麒麟卫各自奔赴目的地完成任务,缪宣则想带着沐凤阳去探查辽东王的人际关系,沐凤阳和谁都没法合作,平时也只听他的话,只是今天不知怎么了,好像在赌气一般,就跟在他的身后,一副低头自闭的样子。
缪宣暂时没空关注这便宜弟子的心理状态,主要是小会结束后他一抬头就在不远处的戚忍冬身边看到了戚燕衡,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也对,再怎么灌酒,以这位幽蓟台主的武功修为,一晚过去也该完全恢复了。
戚燕衡还是那副熟悉的装扮,即便沉默地站在角落,也是那最引人注目的,一旁的少年顿时就被他爹衬得青涩起来,即便有着相似的眉眼,这对父子之间的气势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见麒麟卫已经结束了商议,戚燕衡大步走来:“搜查得如何了?”
缪宣先道谢:“探查顺利,只是仍没有得到太多的线索,接下来的尸体检验也要麻烦贵派了。”
戚燕衡站定,他没有立即答应,只是缓缓重复了一遍“贵派”,随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以为,兰兄昨夜敬酒如此热情,想必是把我戚某人当朋友看待,没想到今天还是这样客气。”
缪宣开始胃疼。
即便是开玩笑的场合,这也轮不到沐凤阳插话,倒是戚忍冬来了个不算解围的解围,他笑道:“爹爹,兰叔叔这是不好意思了,毕竟他昨夜灌醉了您。”
“……原来是这样么。”戚燕衡看了一眼儿子,随即对缪宣道,“看来这孩子把你招待得不错,你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缪宣感觉这尴尬性胃疼稍微缓解了一些,开始努力地商业吹嘘起来:“忍冬谦逊好学,热情待客,还协助麒麟卫探查,青年俊杰,细心谨慎,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就是与他说了一些我们当年求学时候的趣事。”
戚燕衡:“……”
看着兰宣这副努力想词夸赞的模样,戚燕衡莫名地有些想笑,不过他还是保持了平静的神情:“这孩子可担不起你这样的夸赞,只请你多指点他,他的小名是‘银藤’。”
要知道普通的世交只会介绍到表字,告知子女小名可是通家之好才能得到的待遇,而这种程度的长辈见小辈一般都需要见面礼。
可问题是昨夜酒宴时戚忍冬打坐巩固境界去了,没来得及走流程,而今天缪宣没想到这茬,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麒麟刀,随后就是碎银几两,前者不能割舍,而后者则根本拿不出手。
所幸戚忍冬十分善解人意:“兰叔叔以后随便叫我什么都好,我在这里就淘气一回,先不要您的礼物,等日后有了想要的东西再同您讨要。”
这父子两一人一句就把缪宣安排得明明白白,他愣了半晌,才有些无奈地道:“好,日后假如忍……银藤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我说。”
戚忍冬当然分得清话语里的客套和真假,他诧异于还能得到这样的承诺,在愣了愣后笑道:“那我就先谢谢兰叔叔……没想到兰叔叔是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像麒麟的督卫。”
戚燕衡轻咳一声打断了戚忍冬,轻拿轻放地训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真不像话。”
于是戚忍冬低头认错,从善如流。
缪宣:……
缪宣求证:我是不是被套路了?
小系统幽幽地:是啊。
缪宣:……
几句话的功夫,四人已经走出了藩王府邸,麒麟卫和幽蓟台的马匹就等在门外,不远处又是香烟阵阵,灵堂上焚烧的纸张制物化作漫天灰烬,哭灵声此起彼伏,这阵势竟比昨日更甚。
见几位麒麟卫不解,幽蓟台的弟子便解释道:“小郡王妃在昨夜悲痛难忍,自尽殉夫了,她的族人正哭灵呢,接下来应当就要合棺入葬了,这真是位忠义贞洁的好女子。”
缪宣一怔,没想到这个家族还要将戏唱下去,看来他们对那个牌坊真是志在必得,万幸他已经把那个小姑娘捞走了,虽然失去了家族身份,但她总算是保全了性命。
赞美的话语引起了众人的一番赞同,麒麟卫们还要赶任务,当即纷纷匆忙离去,缪宣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他翻身上马,正打算告别时,戚燕衡突然打马上前,他没有选择传音入密,只是直接对缪宣道:“合葬要验尸,而新娘必须在。”
缪宣猛地拉住马匹,转头看向他。
“兰宣,这么多年了,你还以为救走一个就能杜绝这种事情吗。”戚燕衡垂下眼眸,轻轻地道,“他们会再找一个年龄差不多的替身……你不会猜不到吧?”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