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的灯火拥簇着一张娇艳的脸出现在视线中,这是张漂亮的脸,带着浅浅的笑容,甚至可以用灵动可爱来形容。
她和之前接触过的人都不同,不仅没有审问他,甚至主动讲述了许多,不带任何疑惑,那么的笃定,自信,哪怕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过伪装和误导,但一对上这双眼睛,他竟像是无所遁形,再多的挣扎,在她眼里都像是看戏。
良久,山铮嗤的一声笑了,他挑了挑眉,摇头:“我真的,听不懂。”
岁安与山铮眼神相对,嘴角扬起的弧度并无变化,可眼里的温度却陡然下降。
就在山铮以为自己终于激怒了她时,岁安轻轻笑起来,话音又冷又柔:“没关系,山郎君若听不懂,一定是我没有讲清楚。”
“我母亲不在了。”岁安冷不防道出这句,山铮愣了一下,又笑了:“这句我听懂了,节哀。”
“可她不会白死。山铮,母亲之死,令陛下万分悲痛,于病中下令,全国各州道长官首领,文臣武将,皇室贵胄,勋爵之家,全都要来长安为我的母亲吊唁。如有违者,严惩不贷,你说,你背后的人,是来呢,还是不来呢?”
“自八月典的清剿后,整个黑市被控制,扬州为此很是忙乱了一阵子,仅是审查定罪便足够复发繁琐,即便是黑商,也不能乱抓乱杀,得按照律法逐条定罪,落定一个罪有应得说法,这便是朝廷的做派,或者说,是一件事要做给别人看的姿态。”
“有的人为财富,有的人为权力地位,但如果一个人既要财富,又要权力地位,这两个便都不是他的目标,都只是为往更高的地方去。”
“可是山铮,越是渴望登上光明之巅的人,就越要师出有名,躲在暗处,就只能偷鸡摸狗,埋伏算计,所以,现在我给他们这个机会,希望他们,能好好把握。”
岁安笑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尖利的冰锥,一下下刺向面前的人,眼中隐有疯魔之色。
山铮呼吸微乱,下意识看了眼谢原,很短很快的一眼。
谢原也在看岁安,他眉头紧促,一只手已经抬起,像是要抓住她。
这样的李岁安,疯狂渗人,她在期待一场充满疯狂报复的盛会。
而被她盯上的人,来了,便没有回头路,不来,此刻便暴露。
没有人能控制她,唯一至高无上的人也在这场生离的悲痛中失了常性,她想要借此搅风搅雨,易如反掌。
到这一刻,山铮终于意识到,无论自己是什么反应,早已不重要。
“李岁安,你疯了吧?”山铮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
岁安作惊讶状:“这会儿又都听得懂了?”
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悉数扯下,开局重来。
山铮笑起来:“李岁安,你的演技很不错,套话攻心的本事也是一流。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被你吓到了。可你疏忽了,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就不会走这一趟,来和我废话那么多,你直接动手不就好了?”
岁安闻言,轻轻摇头:“你果然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她微微倾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山铮:“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我不是来问你话的。但若你一定要我给此行找一个合适理由,那我想,应该是……告知。我是来告知你,你们的人,逃不过这次,他们终会赴死,而你,得先陪葬。”
“陪葬”两个字从岁安口中说出,藏在死亡背后的另一层用意,让山铮陡然睁大眼,他已然猜到了岁安的意图:“你……”
“你不是不怕死吗?”原本看着岁安的谢原,不知何时,又将目光落回山铮身上,近乎调侃:“总是要死,还怕有什么死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