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烫的啊?”冬天取暖,屋子又小,小孩子烫伤甚至烧伤的事并不鲜见,但是小草已经这么大了啊,不是不懂事儿的孩子了,在教室里面都知道躲着炉子走,火墙太热的时候也不碰。
“我跟我姐上山砍柴,我爸让她倒水,她把脚烫了。”
“她倒水?她怎么能倒水呢?”本来王草就小,营养又不好,屯子里三岁的孩子个儿都比她高,烧水壶对她来讲太大了啊!这个王大酒包简直不是人。
马大丽在柜子里找着了烫伤膏和纱布,拿着药箱子跟着王树去了王大酒包家。
刚一推开门,马大丽差点儿没被屋里的味儿给熏出来,这屋啥味儿啊!霉味儿混着尿骚味儿和食物发臭的味道,比夏天农村的厕所还臭。
外屋地里锅里剩下的粥干巴着,没洗的碗堆在灶台边,离灶台不远就是尿桶,晚上冷,家家用尿桶,但是一大早晨头一件事就是倒尿桶,这都啥时候了,他家的尿桶还在那里呢!
王草的哭声一声儿接一声儿的,除此之外还有王大酒包的骂声,“哭就知道哭!倒个水都能把脚烫了!咋不烫死你呢!”
随着骂声之外,还有打孩子的声音。
“干啥呢!”马大丽一声怒喝,推开了门进了里屋,王草躺炕上哭呢,她旁边还有一碗大酱,烫伤了抹大酱是土方了。
王大酒包就在旁边喝骂着要给她抹大酱。
“你咋来了呢?王树!你召唤她来干啥?我可没钱!”
“高小云呢?”这样的人马大丽也懒得理他,四下看看没见高小云。
“那败家娘们儿不知道搁哪儿看小牌儿呢!”王大酒包说道,家里冷,又没啥吃的,高小云在家呆不住了,走东家串西家的看别人打小牌蹭饭,有时候还能拿回点儿吃喝来,村里有些耳语,王大酒包见着吃的根本不在乎。
马大丽转身告诉王树,“去弄点水来。”
她先用水把已经抹上的大酱给洗下去了,又用生理盐水再洗了一次,水应该开了有一会儿放凉了一些的状态,烫起了几个泡大片的红,比最坏的情况要好一些。
王草跟马大丽亲近,知道老师是在帮她,使劲儿咬着牙一声儿不哭看着马大丽给她处理伤口。
伤口处理完,马大丽帮她包扎好,忙得时候不觉得,弄完了之后只觉得一阵阵冷风从脚底板往脑门冲,整个人都冻透了,“外面烧火的东西有得是,家里咋不烧火呢?”虽然村里没人买煤,真不缺烧火的东西,苞米瓤子、苞米秸、松树毛子,木头柈子,哪个不能烧?还都是不花钱的!
“家里啥烧火的都没有了,我姐还在砍树枝子呢,我是回来送松树毛子的。”
“下雪了搂啥啊?”马大丽真是无语了,“你去我家柴火垛去拿几捆苞米秸!”屯子里苞米秸有得是!只怕烧不完不怕烧!谁家没有苞米秸不用打招呼,直接抱了就是了。
王家这两小孩儿估计是不敢拿别人家的,王大酒包两口子不正过,在屯子里人缘不好,人人看不上他们,连带着孩子也受欺负,两孩子不敢拿别人家东西。
她瞧了瞧这环境,烫伤最怕发炎,王草这孩子没人经管在这环境下感染了整不好小伤要变大病。
“让小草跟我住两天吧。”她弯下腰把王草抱了起来。
“行,让她陪陪老师行。”王大酒包很高兴地答应了,完全没有一点麻烦人的感觉,只觉得小女儿不在家,家里又少了一张嘴,开心极了。
马大丽把王草抱回自己家,一路上也遇见几个人,每看见一个人,她都把王草的事儿简单说一遍,村里的人瞧着王大酒包家,都撇撇嘴,连骂都懒得骂,讲究都懒得讲究。
“真白瞎三孩子了!投胎到他们家!也不知道做了啥孽!”
还有人提供了高小云的去处,高小云在村子里的小脚老太太家里看小牌儿呢。
“你去找她去!不替她伺候孩子。”有人悄悄跟马大丽说。
“找她干啥啊!让她把孩子抱回去孩子毁了。”她说完继续抱着王草往回走。
原本跟在她后面的王树在跟了一会儿,听见她和人这么说之后,渐渐不走了,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别人看见他时的厌恶、鄙视、同情。
“王树!跟上来!”
“老师,我回去找我姐。”说完他扭头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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