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颂焦急得正想要不要报警,见他没事回来松了口气还想再骂两句解恨,忽然反应过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秦覃走近他跟前,伸手捻了捻他的头发,细软的发丝在手心里窜动,颜色洗褪得很浅,比花瓣更粉嫩,“漂了多少遍?”
“三遍。”觉得好看还去给头顶新长出来的发根补色来着。
“疼不疼?”
“疼……刚开始有点疼。”文颂下意识地回答问题,愣在他面前。那双浅灰色的瞳仁里透着亮,倒影是自己呆愣的表情。
他被旷日已久的笑容晃得花了眼,直到轻柔的吻落在头顶,试探着回抱了一下,“……秦覃?”
秦覃在他耳边低低叹气,“傻子。”
“你再骂我一句试试。”文颂狠狠把眼泪擦在他肩膀上,咬牙威胁,“把你扔进池子里喂乌龟!”
“……”
秦覃说,“再也不敢了。”
心里紧绷的弦骤然松懈,连腿都有点发软,文颂叫了个代驾从寺里直接去医院,和他一起坐在后排,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
秦覃没有定时复诊的自觉,甚至有意识地排斥医院。只有近段时间被硬拖着来,频率比起以前多上许多。两人一起坐在医生面前,被仔细询问了情绪症状的变化,生活起居和饮食睡眠情况,以及对服药的态度如何,是否按时按量,有无药物副作用反应。
最后得到了积极的诊断,医生重新开了药,甚至说如果病情稳定,今后本人可单独就诊。
最难得的状态就是稳定。无法痊愈的间歇性发作疾病终生都存在复发的可能,但如果积极治疗,控制得好就有可能很多年都不复发。
“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多参加健康有意义的活动,多与他人沟通。才二十岁,人生刚刚开始,不能动不动就自暴自弃。”
医生着重嘱咐秦覃几句,又对文颂温和道,“家属要多给予关注,耐心地对待,慢慢来。”
文颂如履云端,这段日子以来是第一次听到许多积极的鼓励的话,从头到尾都在很认真地点头。
走出医院大楼时,他终于恢复冷静,整理思路问了一句,“接下来去哪”
秦覃想了想,“回家拿点换洗的衣服。”
还是那个破旧的小区。街道太窄,文颂技术不过关,只能把车停在外面走进去。前一阵子才被秦涛闹过,街坊邻居又有了新谈资,看到秦覃经过时纷纷侧目。两人没有给予视线,径直上楼。
秦覃回到自己房间打开衣柜,文颂好整以暇靠在房门等着。
酒店里住了那么久,他身上只有两件衣服换着穿。衣柜里堆着许多合作过的品牌方赠予的样衣,连标都没有剪。
也没什么可挑的,秦覃找了只行李包拉开通通装进去,余光里文颂神色平静,十分不妙的那种平静。
秦覃拿一件衣服看他一眼,再拿一件再看他一眼,似乎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消失,收拾到一半忍不住放下行李去抱他。
文颂胳膊横在两人之间用力一抵,隔开他冷冷地说,“别抱了。你脑子里那个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秦覃抿了抿嘴唇,“对不起。”
他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文颂只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收拾,我下午还有事。”
秦覃又回去把行李包的拉链拉上,拎起来跟他下了楼,回到车里,一声不吭地开到酒店楼下。
文颂打开了他那侧的车门锁,见他还抱着包坐在副驾上一动不动,“下车啊。”
秦覃看了眼窗外,“还没有到。”
“已经到了。”
“我不想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