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头一个出手的,居然是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老蔫儿!在老哑巴仰面摔倒的一瞬间,老蔫儿好似恶虎擒羊,揪着老哑巴的头发,迫使他翻转身子,脸儿朝下趴在地上,紧接着拿膝盖顶住老哑巴的后腰,同时伸出手去,用两根手指死死勾住老哑巴的两个鼻孔,另一只手掐着脖子往下压。
老哑巴再也动弹不得,鼻子几乎被老蔫儿的两根手指勾豁了。
老蔫儿左手勾着老哑巴的鼻子,腾出自己的右手,摸出插在后腰的鸭嘴榔头,手起榔头落,一下一下砸在老哑巴的脸上。
老蔫儿一顿操作猛虎如,一脸穷凶极恶的表情,二目圆睁,青筋暴突,“晕血”带给他的一切自卑、憋屈、恼怒,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我看到他手里的榔头上下翻飞,鸭嘴尖一下接一下狠狠落在老哑巴的下颚,嘴唇上。
其中几下,甚至砸在了他自己勾住老哑巴鼻子的那只手上,他却恍如不觉。
老哑巴可太惨了,满嘴的血沫纷飞,一颗颗牙齿被鸭嘴榔头带了出来,白衬衣、白色跨栏背心溅上了一片一片的血迹。
正当老蔫儿砸得起劲,由于用力过猛,手中榔头往上一举,碰到了他身后木门上的玻璃,“哗啦”一声响,大块大块的碎玻璃纷纷落下。
鸭嘴榔头的木柄甩在门框上,一下子折断了,可见他用力之猛。
老蔫儿红着眼,扔掉手里的半截榔头木柄,从地上抓起一片尖锐的玻璃碴子,顶在老哑巴脖子上,狠狠地在老哑巴耳边说了一句:“别你妈动换,再动一下我切了你的大动脉!”
话是拦路虎,加之老蔫儿臂力极强,老哑巴的上半身被钳制得死死的,他也看出这三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是下狠手来的,尤其是老蔫儿拿榔头砸在他脸上那几下,简直太恐怖了,此时他脖子上顶着尖锐的玻璃,再加上老蔫儿的威慑,哪里还敢挣扎喊叫?
只不过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老哑巴的下半身仍在不住扭动。
我和小石榴早已刮刀在手,我们之间有多年形成的默契,跟本不用说话,一对眼神儿心领神会,各自骑住老哑巴的一条大腿,把他军裤的裤腿撸上去,刮刀所及之处,在老哑巴肌肉紧实的腿上扎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我本来的计划是双倍奉还,终于差不多够数了,小石榴突然冒出一句:“我这边已经二十刀了,你那多少了?咱俩加一下得几了?别再多捅了,我已经找不着下刀的地方了!”
然而玻璃的破碎声,惊动了两个卖票的大姐,还有几个正在等人的浴客出来看热闹儿。
两个卖票的大姐胆子小,看见满地是血,慌乱之际不分左右,惊呼着钻进了男浴室,那里面立刻炸了锅。
我们仨各持凶器摁着老哑巴堵住了大门,谁也不敢靠前或者出去,生怕遭误伤,吃了挂落儿。
我一看老哑巴也离死不远了,不能再多耽搁,赶紧招呼小石榴和老蔫儿,一个字“跑”!
我和小石榴撤离之前,又一人给老哑巴留了一个“记号”。
老哑巴来浴池时穿着自己的一双拖鞋,让他连蹬带踹的早不知飞哪儿去了,光着两只脚。
我们俩各自对着老哑巴的脚心,一人给他补了一刀。
老蔫儿也不甘示弱,捡起地上的半截榔头把,要往老哑巴血窟窿一般的嘴里捅,嘴里还叨咕着:“我让你bk变成真哑巴!”
我赶忙拽住他:“行了!快走!”
小石榴此刻已经跑出了大众浴池,一眼瞥见一辆房管站的破地排子车,车上有百十来块砖头,以及一堆洋灰疙瘩之类的垃圾。
小石榴的机灵劲儿又上来了,一看我拽着老蔫儿出来了,马上推动地排子车,车头直冲大门而去,到门口一放手,“哐当”一声,多半车的碎石垃圾,连同横倒的地排子车,全部堵在了浴池大门口,外面的人进不去了,里面的人不费点劲谁也甭想出来。
我们趁乱脱身,穿小胡同返回了城里。
突袭老哑巴尘埃落定,我出了胸中一口恶气,却没料到事情发酵得如此之快,且一发而不可收拾!
仅仅天的时间,城里的、西头的,已然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回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反正李斌、老三、宝杰等人都以此为荣到处炫耀,而且发挥了他们老本行——添油加醋!以至于越传越厉害、越传越邪乎。
城里的提气,西头的不服。
而在我们仨对老哑巴下手之前,李斌早将老哑巴要踏平城里所有玩儿闹的话传了出去了。
老城里的这帮人,当然是气不忿儿了,一个个有名有号的互相联络着,全憋着对付西头老哑巴。
我抢在他们出手之前,办掉了老哑巴。
城里的肯定是喜出望外,各位老耍儿对我们几个位小不点儿也都刮目相看了。
城里和西头不过隔着一条马路,两个地盘上的玩儿闹,相互认识的大有人在,很快从老哑巴身边的哥们儿弟兄中,传来了西头的消息:老哑巴在大众浴池门口惨遭伏击,被人及时送到了医院,他浑身上下被刀戳榔头砸得遍体鳞伤,以嘴上的伤情最为严重,一口牙没留下几颗,两条腿几乎被捅成了筛子,一度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幸亏救助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老哑巴住院治伤期间,西头的玩儿闹纷纷到场探望,其中不乏大哥级别的风云人物。
开始有人挑事儿,扬言要踏平城里,附和者众多。
西头是人不是人的玩儿闹们义愤填膺,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火药味越来越浓。
一顶剪绒帽子引发的血案,造就了城里与西头对立的局面,恶战一触即发,后果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