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嗯,肯定会来。”
其实她说这话,只是加强语气罢了,突如其来的大风,谁也没预料到,就算大家伙发现她们不见了也很难找,黄沙漫天,根本找不到方向啊!
大家心里都明白,今晚只怕是难了。
沙漠里昼夜温差大,到了晚上,在屋子里盖着棉被都要被冻得瑟瑟发抖,更别说户外了,要是兵团明天找到她们,她们估计已经冻成冰棍了,偏偏这个时候,在那呼啸的风声中,隐隐仿佛有一种尖锐的叫声。
常慧道:“这应该就是野狼在叫吧?”
她这一说,大家侧耳细听,真是心都凉了。
王新瑞再也绷不住了:“我想我爸爸,想我妈妈,我好想回北京啊!我想回北京,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后悔了!我为什么来这种地方!”
说到最后,她已经带了哭腔。
顾舜华深吸口气,安慰道:“没事,肯定没事的,咱们一定能回去北京,等以后,咱们都回去,一起吃好吃的,吃炙子烤肉好不好,还要吃烤地瓜,香喷喷的烤地瓜!”
常慧听着她们两个说,突然哭了:“我还没谈过对象呢,我白活了!我这辈子都干了什么啊!”
她这一哭,顾舜华和王新瑞也想哭。
已经来了两年了,熬了两年,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她们的青春,注定要埋葬在这里,永远回不去了吗?
就在几个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她们听到了一种声音,那是在狂风怒卷中传入的微弱声线,但是对于此时绝望的她们来说,无异于黑暗中的一丝曙光。
她们开始疑心自己听错了,屏住呼吸努力地听,开始没听到,绝望了,慌乱了,之后再努力听,终于,她们重新捕捉到了那丝声线。
王新瑞一下子跳起来,不顾风沙,大喊:“这里,我们在这里!”
但是她们的声音显然是太弱了,而且逆着风。
于是三个人相互扶持着起来,冒着风沙,就往前走,向着那个声音走,一边走,一边用石头去摩擦铁锨,发出尖锐的声音,这样也许找她们的人就听到了。
最后总算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她们激动地大声喊起来,兵团的人赶来,把她们背上的芨芨草接过来,脱下自己的棉袄给她们裹上,又往她们嘴里塞水壶让她们喝。
她们捧着温热的水,大口大口,嘴角的泥几乎也要一起吞下,可是她们全然不顾。
顾舜华喝了好几大口后,才看到那个将自己的棉大衣脱下来给她的是任竞年。
她来内蒙古两年了,偶尔看到,也算是了解了,但要说特别熟悉,也不至于。
任竞年也看到她在看自己,忙道:“你小心,别呛到。”
顾舜华喝下后,肚子里温热一些,到底感觉好多了,她便要脱下来:“给你,你自己穿着吧,我不冷——”
然而任竞年却按住了她的手,沉声道:“顾同志,我们尽快回去,不然等下沙尘暴来了,会更危险。”
他的声音太果断冷硬,顾舜华不敢说什么,只好忙点头:“好。”
这次过来找她们的是兵团的正规兵,原来这次的沙尘暴来得太突然,出去找柴或者干活的全都没回来,连长见这情景,干脆把大家伙都派出去找。
任竞年从两年前的新兵蛋子已经提升成了排长,这次是他带着人分散寻找,顾舜华是他们找到的最后一拨人。
有了自己人,几个女同志顿时放松了,自己人过来救自己了,平时还不觉得,这个时候就是亲人就是依赖啊!
大家伙互相搀扶着,冒着风沙,闷头前行,最后总算是回到了兵团,钻进了自己房中。
回去房中,身上已经很脏很脏了,脸上头上一层层的土,顾舜华其实已经累得要死了,恨不得瘫在炕上,不过还是拿来了马灯,提起玻璃罩将灯芯点着,弄了水来打算洗脸,结果一看,洗脸水都已经冻上了!
到底都是姑娘家,这样脏着真难受,几个姑娘差点哭出来。
正愁着,就听外面声音,说是战士们在伙房要了一点锅底水,给她们送来了,大家一听,高兴得要命,感激涕零,赶紧接了来,那锅底水还热乎着,总算是稍微洗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