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之信给秦青打电话,那人不接。
发短信,不回。
发钉钉,只读。
秦青骨子里的倔强叫人无处下手。
不得已,裘之信找到人事部,查了查秦青的家庭地址,当即便找过去。
门打开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裘之信皱眉问道:“请问这里是秦青的家吗?”
“秦青?谁啊?”陌生人满脸不耐烦。
“你是这里的住户?”裘之信锐利的目光扫过后方的屋子。
屋子很小,不足一十平米,没有卧室、客厅、餐厅的隔断,就那么一个房间,目之所及全都堆着杂物,四处弥漫着一股霉味。
“这房子是我租的。”陌生人上下打量裘之信。
“你租了多久?”裘之信的眉头已拧成死结。
“我租了半年。”
半年,刚好是秦青升职那会儿。加薪之后,他就搬走了。但在过去年里,他一直住在这种破败的地方,过着困顿的生活。
心脏隐隐刺痛,裘之信没有马上离开,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陌生人似乎认出了这张脸。财经杂志曾连篇累牍地报道过。
“可以可以。”他点头如捣蒜,拉开门拘谨地说道:“您看吧。屋子有点乱,今天还来不及打扫。”
裘之信颔首道谢,在屋子里慢慢踱步,看过方寸大小的厨房,没有窗的漆黑厕所,漏着水的阳台。
过去的一千多个日夜,秦青居住在这种环境里。难怪初次见面,他那么瘦弱,皮肤白的病态。他的颓废与阴郁不是天生的,是被生活折磨地失去了光彩。
裘之信揉了揉酸胀的鼻骨,心里萦绕着一股极大的不快。从来不曾想过,他竟会为无法改变的过去耿耿于怀。
“我看完了,谢谢。”
离开简陋的出租屋时,裘之信给了租客两百元。看着对方欣喜的脸,他有些不是滋味。若不是家庭条件非常困难,没有人愿意住在这种地方。
两百元对裘之信来说不算什么,对住在这里的人而言却是一周的生活费。这笔意外的收入会让他们感到十分惊喜。
秦青曾经过着的,就是这样的生活。那时候,没人可以帮他。
裘之信回到车里,给人事部打电话,让他们去查秦青的新地址。
等待的间隙,天已经黑了,城市里亮起绚烂的霓虹和温暖的灯火。路边有行人匆匆走过,手里提着塑料袋包裹的晚餐。
食物的香味从敞开的窗户钻入车厢,带来人间的烟火气息。
裘之信拿出手机看了看,秦青依旧没有任何回讯,电话打过去,还是无人接听。
嘟嘟嘟的声音缓慢而又规律,每一次都是响足56秒,自动挂断。心中的焦躁也在这响声中一层一层堆积。
裘之信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秦青的人。他亲吻过秦青每一寸皮肤,留下过洗不掉的痕迹。他以为自己早已完全占有那人的一切,轻易就可以把对方掌控。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秦青对自己是完全封闭的。离开公司,他连秦青的影子都找不到。
他在秦青的生活里,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