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还不从实招来。”章颜站直,左手交握右手,时不时摩挲着小拇指上的尾戒。
蒋慕容纳头一拜,听她声音是诚惶诚恐,观她面色冷静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站在东边靠前的萧伏玉清楚的看到蒋慕容的表情,向来愚钝迟缓的他从蒋慕容眼中看出必死的决心。
“草民蒋氏慕容,明德年间生人,因家父获罪没入娼籍,后入籍平昌院,如今这平昌院正是草民在经营。”蒋慕容跪在金銮殿冰冷的地砖上,声音传的很远。
“咱家问你,阿奴是何时入的平昌院?又是何时与荆长廷有了牵连?”章颜问。
“阿奴是三年前入的平昌院。”蒋慕容回答:“与荆公子相识不过一年。”
“问这些有的没得的不如让翰林院抄录下供词,让他们传着看。”这时还在闭目养神的明武帝突然出声,他对着章颜招手道:“直接提审荆长廷。”
章颜从明武帝的眼神里看出疲惫,他忙命人将荆长廷带上大殿。
明武帝累了,没心情在这里听这些人将案子从头到尾再说一遍,供词上明明白白写得东西,再看第二眼他都觉得头大。
荆长廷以一种十分狼狈的样子被押上大殿,他披散着头发,时而冷笑时而癫狂,三四个提刑太监押着他不敢松手。
“这是怎么了?”明武帝问。
“回皇爷,人疯了。”提刑太监的头忙上前回话:“奴婢们去枭卫所提人的时候他就疯了。”
明武帝沉默了许久问:“怎么就疯了?”
负责抓人的那几个提刑太监哪里知道荆长廷怎么就疯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这时卫青海开口:“回万岁,荆长廷前两天才疯的,臣找太医院的院使、院判两位大人看过,说”
“说什么?”明武帝提声。
“说是急火攻心疯掉了。”卫青海低头回到。
明武帝仰身靠在椅背上,双手抱住,大拇指上下拨动,他眯着眼睛看向阶下:“荆昌达。”
“臣在。”荆昌达闻声出列,原先看上去还算硬挺的身板佝偻了不少,细看能看到他眼角濡湿的泪痕。
“你的好儿子。”明武帝叹道:“都是为人父母,怎能叫白发人送黑发人。”
得了话,荆昌达扑到荆长廷的身上,他不再隐忍哭意,放声嚎啕大哭,细听还能听到他在低声喊着‘我的儿’。
这一幕刺痛多少大臣的眼睛,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家里有儿有女,这种场面看不得也见不得。
【这是在干什么?】系统满头雾水,不是说审案吗?怎么在这里哭上了。
【板上钉钉的事情,惺惺作态罢了。】莫含章揣着手站在一侧,明武帝明知道供词上写了什么,案情板上钉钉,却要在做坏人之前拉一把众人的泪水。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说的话,东侧皇室宗亲那一队冲出个少年。
姜九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话也不多说先是磕了几个响头,对着明武帝直喊冤。
“陛下,荆兄实属冤枉!”姜九天至今还记得当时荆长廷问他信不信他,他当然信,荆兄怎么可能会做下那种事情。
“九天!”定远侯低喊了声,紧接着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他跪在姜九天前面忙像明武帝告罪:“稚子无状,惊扰陛下实在该死。”
明武帝疑心重,但好面子,所以他挥了挥手以示不做追究,心里却给定远侯记上一笔。
……
翰林院几个编修得了明武帝的令,匆匆在一旁临时抬来的排桌上誉抄供词。
这几个编修年龄都不大,正儿八经的都是前年的进士,所以手下快,不到一会儿就抄出十来份供词,很快这些誉抄好的供词就传到了众臣手中。
起先是传着,后面等不及了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看,低头交耳的讨论声如蚊蝇鸣叫。
待供词传到萧伏玉手中时,他忙从上扫到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供词中写到,阿奴是罪臣之后也是鞑靼人的奸细,她本意是潜伏在京中窃取消息,谁想荆长廷和姚庆才为她大打出手,一时间隐蔽的身份暴露。
越往后看,供词越离谱,说阿奴逃至京郊与鞑靼人会和,最后竟扯上了姚家和太子!
萧伏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