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后晒然一笑,眼中蕴着姜九天看不懂的笑意。
“你很像她。”姜九天折了根细草,一圈又一圈的缠在指头上:“听说在我小的时候,她就跟人跑了,给定远侯府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烂到父亲恨了一辈子。”
“所以你就跟着你的父亲一起恨上了那个女人?”
少年人本身没有恨,只是在不断重复的压抑岁月里学会了去埋怨一个给他带去恨意的人。
多少次他背着父亲偷看藏在书房里的那张画时,姜九天心里都会涌现出诸多荒谬的想法。
无法言喻的荒谬感觉,让姜九天陷入一种现实与梦境交替的幻境中。
就像他说的一样,定远侯死了,他的悲痛几乎快要将理智淹没,但心里又有一种有违常理的解脱。
“以后不会了。”姜九天吐掉嘴里的草根:“他们大人的仇恨不需要我们去背负。”
剖开心中压抑的往事,姜九天长舒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解脱了,最起码在送死前解脱了。
“你这是在和我说遗言吗?就这么不相信我能将你们全须全尾的带回并州?”
莫含章双手十指翻飞,她用地上的牧草编着东西,语调一如既往的舒缓,似乎这里不是什么塞外草原,而是他们家的后院。
“不是遗言,是替我父亲的忏悔。”姜九天说的很认真,真到莫含章以为定远侯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但她清楚这只是姜九天的一个说辞,让他自己安心的说辞。
日头渐渐高悬,莫含章换班以后裹紧皮毛大氅蒙头就睡,她太困也太累,等这一觉睡醒太阳直直西坠,迷蒙的浑黄染进林中,到处交错着长短不一的光线。
莫含章捂着微微发酸发涨的脑袋,她手边立马多了一袋水囊,林苏咧着白牙笑道:“刚才康小将军在林子东头发现一条溪流,兄弟们都去取水去了。”
“多谢。”冰凉的水下肚,非但没让她有一丝爽利的感觉,反而胃里绞痛。
“一会儿等天再黑点,我们就继续赶路,过了这片草原,下来的路虽然难走,但胜在安全。”林苏整着身上的武器,眼神发亮,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瞧着东边树梢上挂起的明月西边的落日,两相辉映,倒是娴静的很。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被一声枪响打破,林苏立马站起,他惊慌道:“是东边!”
东边正是康晋南他们打水的地方,莫含章按住开始自乱阵脚的林苏,她快步钻进林子里,一边跑一边拿下背上的长弓。
一声枪响后,声音就像压不住一般,从东边冒出火星,黑乎乎的人影撞在一起,场面混乱。
“莫先生!”在林苏的惊呼中,莫含章爬上了树梢,一脚勾住树杈,整个身子直立,长弓弯起,箭矢似风般急射而出。
下一秒混战的人群里倒下一人。
林苏目瞪口呆,那么细弱的树梢,她是是怎么稳住身形的!
射一箭莫含章换一个地方,林苏跟在后面哆哆嗦嗦的举起腰间斜跨的铳,他不敢放枪,等着莫含章的指示。
已经和鞑靼人拼疯了的康晋南看到眼前的箭矢,他意识到是谁来了。
这种一箭一人的极准箭法只能是她,康晋南举起大刀对着林子方向喊:“莫先生!救殿下!”
藏在树影里的莫含章动作有那么一瞬停滞,她跳下树杈,抄起腰间的火铳,看也不看的对着天放一枪。
这一声立马吸引来鞑靼人的注意力,借着树影躲藏,莫含章将一部分鞑靼人绕进林子里,她折身冲进混乱的人群中。
【左边是萧老板!】系统心悬在嗓子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