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伊始,少年赤城热忱终是令人感怀,小小的她亦为公主祈福,希望能与驸马爷长久安康。
不料天意弄人,终是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思及此,苦涩浸润着她的梨涡,喃喃道:“平儿,母亲对不住你。”
一声轻叹,沙石掩埋,不复所踪。
温君珏听到外面的声响,心下滋味难忍,忽然心口刺痛袭来,渗着毒血的筋脉瞬间破裂,绽放着一朵朵四溅血花,渗入冰渍地缝中,染上白发。
他瘫倒在血泊中,浑身止不住地抽搐,心口双生花正肆无忌惮地蚕食着心肺血肉,以此为养料。
落到此处,他笑了下,拭去手上的血污,小心翼翼地将梨安公主垂落的头发拂上去,随即终是脱了力,手垂了下来。
哑声道:“公主,您放心,清辞没事,您欠他的,属下来还,莫要莫要感到愧疚忧心,他们他们一定会好好的您就”
倏地,话还未说完,密室坍塌陷落,湮灭了这最后一句话。
远远看去破烂不堪的金明阶下,人潮涌动而来,自行宫间由将士军马护送,想来这关在行宫的朝臣官眷已然被解救出来。
沈怀松当即撕下长袍,堵住林心然心口溅洒的鲜血,奈何仍止不住,早已染红她身上的藕合绣蝶裙子,躺在他怀中,如一尾枯死的岸上鱼,奄奄一息。
“心然”
林长缨喃喃唤着,捂着她心口的箭伤,却发现这从伤口涌出的血竟渗着浓稠的毒液。
落到此处,她反应过来箭上有毒,忽有一片阴影打下,抬眸望去,只见沈清辞匆匆赶来,她颤声道:
“清辞,你快帮她看看。”
沈清辞凝眉微蹙,多年经验见她这样心里已是有了几分笃定,随即指腹轻轻挑开心口的衣襟,以银针施下,她顿时提了口气上来,缓缓睁开双眼。
沈怀松急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林长缨对上沈清辞的目光,只看他摇了摇头,先不说这毒能不能解,正中心脏,已是回天乏术,如今只能先用银针给她吊着口气。
“怎么会这样”
心下了然间,她讷讷应着,瘫坐在地上。
奈何林心然缓过神来,目光落到沈怀松身上,终是心有不甘,紧紧攥着他衣襟,血泪模糊了面容,嘴角渗着血渍,哑声道:
“为什么明明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为什么偏偏不是我,为什么”
沈怀松一怔,抱着她的手微颤,心下几乎喘不过气来,愣是久久未能答出一句。
二十年前,林老太君带着两姐妹初次来到皇宫,其实第一个见到沈怀松的不是林长缨,而是林心然。
当时林长缨耐不住性子,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后来弄得浑身是血地被送回来,才知道她在宫里迷路了,还顺手救了个病重吐血的小太监,害得宫里的小火者急得团团转。
奈何林心然亦是忘不了这一日,鹅毛大雪纷飞,梅花清香四溢,点缀着银雪素裹。
在亭苑下等林老太君时,她闲暇无事,便弹奏着琴师教习的曲子,心下恹恹,琴声愈加烦闷,不料忽有一人走来,不过十岁年华却多了几分老成,凝着盛气毕露的锋芒,眉目似是含着山河星落,一颦一笑间皆是在赞叹此曲之妙。
不过短短几刻,寥寥几语,她记了整整二十年,还将古琴学到上京高门中人人皆知的地步。
如今回想,才知这都是自己的妄想。
沈怀松顿时慌了,喃喃道:“不是的,我我只是”
墨寒玉居高临下,瞧着这一幕,火光掩映在他深邃的眸子中,已是浑身动弹不得,竟没忍住笑出来,作为看客一般,放声道: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昔王殿下,看来她们二人都不知,我早就告诉你要除掉平南军的计划,说与不说,能不能阻止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可我更没想到你还主动带大军先行一步,把他们留在垂岭,等着自己的死期。”
此话一出,二人微怔,皆不约而同地看向沈怀松,他亦是没有作答,以示默认。
林长缨愣是没反应过来,喃喃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