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去胡同里看着三婶从二姨奶家出来往北边跑了,因为害臊竟然没从自家门前过。
她笑了笑,回家了。
吃饭的时候,林妍问林媛:“火车票买了吗?”
林媛:“爹说明天走的时候再买。”
明天30号,中午的火车,到杭城得差不多31号中午了。
林妍估计当天怕是不好买票。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学生放假、返校这两个时间段的特殊,那真是一票难求。
她之前和韩卫红打过招呼的,说姐姐要读大学,如果车票不好买到时候让韩卫红帮忙。
酒饱饭足,傍晚时分,亲戚们差不多就该告辞了。
林父却还拉着那些亲戚们七说八说,甚至还劝酒呢。
大舅二舅是不怎么喝的,从来不喝醉,二姑父年轻时候还会斗酒,有了儿子以后就收敛了。
就三姑父新学的毛病,还有大姑父的老毛病,他俩跟林父推杯换盏,吵吵嚷嚷的。
大姑催了几次,大姑父还不走,甚至让李玉先带大姑走。
林妍就跟荆伟交代几句,荆伟哈哈笑着跑进去,喊道:“大姨父,你那一嘴大金牙还疼不疼啊?”
大姑父一笑,就露出上门牙那七八颗金色的假牙。
当年林父和他喝酒,两人推推让让喝得酩酊大醉,好像不把客人灌醉就是不尽心,没伺候好一样。
大姑父喝醉了,非要骑自行车回去,结果出门没多久就摔倒了,嘴巴磕在路边的石头上,直接把一排门牙全磕下去。
后来就镶上了一排假牙,特别气派,特别假。
大姑父脾气好,跟小孩子从来不生气,总是笑哈哈的,“不喝了不喝了。走了。”
三姑父:“大姐夫,你认怂?你走你就怂了。”
大姑气道:“怂了怂了,赶紧回家了,再喝就黑天了。”
三姑还嘿嘿地笑,一点也不觉得哪里不对,结婚多年还是一副在爹娘跟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做派。
林妍当年从姥娘家回来的时候,三姑还没出嫁,在家里一直绣花来着。爷爷奶奶不重男轻女,幺女最受宠,小姑在家不用做家务活,农活也不干,结果出嫁以后什么都得做,一下子又做不好,总是被人笑话不会过日子。
她一直笑嘻嘻的,没什么心计,也约束不住三姑父。
大舅二舅要走的时候,三宝也一起走。
林妍原本也想一起去姥娘家,结果同村同学钟圆来提醒她别忘了去初中转团关系还是什么档案的,说他们都已经转过了。
虽然是放假之前说的,可时隔二十年,林妍哪里还记得。
团关系什么的,她压根就没印象,难道不应该自动转到高中去的吗?
没办法,她只能去一趟初中教务处问问。
她和三宝约好1号学校报名见。
等她回来家里亲戚基本都走了,二姑带着表妹小表弟住下,三姑也带着表弟住下,等明天送了林媛再走。
三姑父还没走呢,见林妍回来,他打着酒嗝,扯着醉酒的腔调,笑道:“妍妍,挺能耐啊,都能去县里找活儿干了。你看看给三姑父介绍个活儿怎么样?”
他现在在后头砖窑厂干活儿,又重又累,工钱也不算多。
林妍瞥了他一眼,他喝得醉醺醺的,脸颊通红,脚步虚浮,一个不小心估计要步他连襟的后尘,换一口金牙上去。
林母:“她能介绍什么活啊,还是人家县城的卫红给介绍的,也就是看孩子。”
林父:“那么就让卫红再给她三姑父介绍个也行,回头打个电话问问。”他问林妍,“你没要人家电话?”
林妍面不改色撒谎,“没有。”
乡下亲戚有时候最大的问题是没边界感和分寸感,让人帮忙办事就跟喝水一样随意。
林父喜欢大包大揽给人办事,觉得这样有面子,是人家瞧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