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所见是如烟似雾的鲛绡床幔,指尖所触是光滑、柔软的衾被,睡意全无,她猛然睁大双眼。
这绝对是抱月阁。
她怎会在这里?
桓望殊不是答应了她,说要带她回荆芜泽的吗?
小虞蹙着眉,伸出手,一把掀开衾被,迅速自玉榻上坐起身。
紧接着,她侧身走下玉榻,抬手掀开半透明的鲛绡床幔,疾步往卧房外走去。
几息之后,她方行至雕花隔扇门前边,隔扇门忽然被人从外侧打开了。
是桓望殊。
四目相对,小虞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小步,才刚刚迈出后脚,她立刻便觉此举有些露怯,遂又向前迈出一步,走回到了原处。
她抿抿唇,仰头看着桓望殊,一字一顿地质问他道:“桓望殊,你分明同我说好,要带我回荆芜泽的……你怎能言而无信呢?”
目光从上而下地自小虞的心口飘过,桓望殊面不改色,淡淡地答道:“我说会带你回家,抱月阁便是你的家。”
“不!”
闻言,小虞猛然摇头,否认道:“它不是我的家!”
下一瞬,在桓望殊骤然变冷的目光中,她蹙着眉,弱了几分气势,却依然坚持地说道:“荆芜泽才是我的家……我要回荆芜泽……”
“小虞。”
桓望殊抿着薄唇,面色冷淡,一双好看的长眸中,凝结着一片晦暗与漠然,“不要再任性了。”
任性?
在他的眼中,她永远都是任性行事……
抑或,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心下一凉,小虞踉跄着向后退出一步,她抿动唇角,展露出一个惨然的笑,说道:“桓望殊,你当真觉得我这是在同你闹吗?”
唇畔浮现出一抹凉薄的笑,桓望殊并未作答,他迈步向前,行至小虞身前。
他二话不说,伸臂将她打横一抱,而后便转过身,轻点足尖,飞至半空中。
不让她回荆芜泽,要将她关在抱月阁中,便也罢了。
他如今做出这般举止,又是什么意思?
双眸噙泪,小虞在桓望殊紧箍她的手臂与胸膛中用力挣扎,她抬起双手,使劲向外推他,“桓望殊,放开我……”
可他的胸膛与手臂竟如铁铸般,无论她如何使力去推,都纹丝不动。
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她缩了缩身子,心下有些害怕,“你……你要做什么?”
桓望殊还是没有回答。
不仅如此,在那之后的十几息时间之内,无论小虞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他始终都一言不发,只紧紧地将她箍在怀中,迈着足下的步子,在冷凉的云层中,漫步前行。
身心俱寒,满目悲凉,小虞蜷着肩膀,颤抖着身子,眸中的亮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却在她闭上双眼、彻底绝望之际,桓望殊忽然飞身向下,轻飘飘地落到了平地上。
紧接着,她听见了一阵人声——
“依我看,今次这处罚……罚得未免也有些太重了……”
“可不是嘛,四十五戒鞭……便是先武库中尚署令何衔岸,他监守自盗,窃取库房中的剑戟,也才三十五戒鞭呀……”
“要我说,道尊这番惩戒……也着实是有失偏颇……此事绝非孟兆尹之过……”
“老赵啊,今次你我所见略同……若非夫人一意孤行,定要在此多事之秋出行,又怎会遇上那些阴险小人?”
“虽说孟兆尹确是未护好夫人,致使夫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但他自身也受了些许小伤哪……总之,无论怎么说,道尊单单只惩戒孟兆尹,着实是有失偏颇,有失偏颇哪……”
“咳(kè)咳(kē)……咳(kè)咳(k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