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黛眉微蹙,水色的唇轻开合,「该放下。」
好一个放下。
别说我同魏染雪不是同一个人,她的仇怨同我无干。同是被渣男欺渣男骗,最后落个当街惨死的结局,凭什么伤害我们的人就能高枕无忧地活下去?
我同魏染雪这样的可怜人就得心安理得地接受既定命运,当别人故事的背景板?
「你觉得我能放下?」我觉得好笑,声音却忍不住提了几分。
「不能。」她顿了顿,握住了我的手,看向我的眼神很认真,「但是你应该放下。」
她的掌心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很凉,即便与我的手交握在一起,也渡不了多少暖意给她,我突然好奇,像她这样凉薄的性子,为什么倒来教我该怎么做。
「梨落,莫要教人放下。」我抚平她有些飞乱的鬓发,见她不自然地想避,又很快地收回了手,「若是这般轻易就能放下,那世上就无仇怨这两个字了。」
她猛地怔了怔,又收回了手,低眉敛目,收起了那泓涟漪的眼神,「玄姑娘说的是,是我多言了。」
我有好几次都想问她的身世,可直觉告诉我,我不应该去问她,如今这样,已经是很好很难得的了。
没过三日,莫桃便找上门来了,我躲在房里,春香楼的姑娘除了梨落,个个嘴上功夫厉害,四五个女人搭了一台戏,吵得好不热闹,弄得我心痒痒要去看,又被梨落无奈地拦下,莫桃没在她们嘴下讨得便宜,气白了脸就走了,
此后江明渊也来过,但他之前就被拦过,因此看这架势也就懂了。
我在楼中无所事事,只一心修养。
一月十七这日,天色极好,尤其是到了傍晚,圆日的夕晕染红了半边天空,远山黛紫色的晴空擎着弯皎白的新月,是确实的一方天地一方景。
我实在架不住百合的苦苦哀求,只得带着她去城郊逛梅园。
至于为什么是傍晚才出来,是因为她说,红梅园白日都有人管着,若是晚上去的话,趁夜色可以折几枝出来。
结果去一趟两个时辰,还未赏梅天便已经乌漆嘛黑了,只得悻悻地折了几枝梅回来。
我和百合都用过晚饭,不怎么饿,马车也是嗒嗒的缓行。
忽地,我听到窗外几声娇笑,有些好奇,便撩起了帘子,探头看了出去。
「张公子,那春香阁的牡丹滋味如何呀?有我这般艳吗?」穿红衣的女子媚眼如丝,揽着她的男子喝得面红耳赤,步子虚浮。
「她——她啊……」男子打了个酒嗝,嫌弃地摆了摆手。
「停下。」我叫停了马车,和百合对视了一眼,便心照不宣地下了来。
「一个妓女,出来,出来了还当起烈女了,不让碰,还叫小爷娶她过门,我呸,她什么出生自己不清楚吗?被我收拾了一顿,拖上床也像条死鱼似的,没半点……」
话还没说完,我已发起狠一个飞拳撂了出去,「操!你!妈!」
男的被我一拳打蒙,回过神来酒醒了大半,便见着面前横生生立着一个戴着斗笠的女人,「你谁啊?!」
「我是谁?我是你姑奶奶!」我自报家门,而后便连踹带挠,那女人原本窝在男人怀里,这下回过神也来帮忙,掀翻我的斗笠就来挠我!
我原以为我和百合加上赶车的小厮,三打二怎么也能打个平手,没承想那王八蛋练过武,我又是客场作战,长裙碍事,小厮早就被打趴下,就剩我一来二去和他们对垒。
「百合,你傻站着干嘛!」我分身乏术,左右闪躲不及,却见百合还拿着那几枝红梅怔怔发呆。
「哦,哦!」她拿着梅枝便往王八蛋身上抽,边狠狠地抽边骂,「叫你们欺负牡丹!叫你们欺负牡丹!」
红梅簌簌落到地上,梅枝也断折了,男子趁我不注意,反剪我双手,女人也从后头扑上来,把百合压在了身下。
男子抬手朝我便是一耳光,火辣辣地疼。
半面面具啪地落到地上,我恶狠狠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