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阳光也照了进来,韩非抬头看去,却见自己的师弟李斯兴冲冲的进来了。
李斯今年刚过而立之年,早年曾做过小吏,但因志向远大,不甘平庸,故而早早辞官来此求学,如今虽是一介平民,只得身着白色布衣,但却打理的清爽干净,一尘不染,眉眼间也满是坚毅。
“师兄,”他来到韩非这个公卿贵族面前,与之见礼,也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师弟,”韩非素日也颇为欣赏这位师弟的才华,不曾有丝毫看不起对方,亦是还礼,岂料这一行礼,刚才被他匆忙藏进袖中的帛书竟是露出了一角,韩非下意识的用左手往里塞了塞。
“不知师弟,有何要事?”韩非赶紧开口转移注意力,他身有口吃之症,所以说话向来惜字如金,且说的很慢,这样轻易就不会结巴了。
“是先生他拟定了新的议题,准备让师兄弟们聚在一起辩论一番,比试很快就要开始,我见师兄迟迟不来,便来寻你了。”李斯如实回答,但却若有若无的撇了一眼面前人的右手袖子。
刚才韩非塞东西的动作虽小且快,可李斯却在起身时,偶然瞥见了,又见他与自己说话时,右手一直不曾放下,呈现半举状态,心里便隐约有个猜测,对方袖中应该有东西。
他又闻到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烧焦的味道,他便更能肯定在他进门前,对方应该是在销毁什么物件。
简牍不可能,袖子纵然宽大那也藏不住,而且不可能如此轻松的一直半举着右手,所以李斯断定,很大可能是帛书,而且定是写着不可视人的内容,否则何以要烧毁呢。
仅仅片刻,他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韩非却丝毫不知他已想到这许多,而且他也着急赶紧把那帛书销毁,于是便抬了抬手。
“师弟先行,非,即刻就到,”依旧是惜字如金,但却完美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李斯必静候师兄,”李斯再度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韩非送他到门口,顺便将门关上,然后便转身回到烛火前,准备继续自己刚才的动作。
可他刚把那帛书拿出来,正要放到烛火上烧,便又听到门外有人喊他,且脚步声快速而来,这下他来不及藏起帛书,只得快速转身,将它压在案台上的众多简牍之下。
“师兄师兄,苍来找你了,”推门而入的乃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他亦是身着一席白色布衣,眉眼间虽带着稚气,但却显得生机勃勃,而他,乃是荀子座下如今最小的弟子,张苍。
张苍年纪小,嘴又甜,且聪慧非常,诸位师兄弟都很乐意照拂这个小师弟,故而即便他不请自来,韩非也不曾生气,只是有些惊到了,毕竟他刚才做的事,实在不宜让人知晓。
“何事?”韩非定了定神,绕过案台迎上去。
此时小张苍正好扑到他怀里,力气大的让韩非都撞到了后面的案台,有些简牍都错位了,正好将压在下面的帛书露出了一角,可韩非忙着应对怀里的小张苍,根本没有发现。
“先生要让大家一起辩论,我想和师兄一起,”他笑的眉眼弯弯的,抱着韩非不撒手,“师兄答应吧,师兄答应吧。”
“我已应了李斯,”韩非知道这孩子不只是想和他一起去,更是要和他组队与其他师兄弟辩论,他倒不是不愿意,只是他刚才答应了李斯,故而有些迟疑。
“没关系的,李斯师兄也喜欢我,他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反对的,师兄就答应吧,答应我吧,求求你了,”小张苍拽着他的衣服晃了晃,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继续撒娇道。
“好,但也该……”韩非思虑后,点了点头。
“师兄答应了?!太好了!那我们快走吧!”他正想说也该知会李斯一声,结果话才起了个头,小张苍就拽着他迫不及待的往外走。
韩非不敢太用力推搡,生怕伤着他,只好半推半就的跟他一同出去,他离开时,只来得及把门虚掩了一下。
他本想回头看看,可小张苍拉着他几乎就要快跑起来,他没办法,只能在心里想着,既然大家都去辩论,想来也无人到他这里,等下回来在处理也没事吧,反正他已经用简牍压好了。
抱着这种心态,他跟小张苍离开了这里,而在他们走后,李斯却从另一侧偷偷溜进了韩非的房间,他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轻手轻脚的打开门,随后又立刻关上。
他快速环顾四周,又用鼻子使劲儿嗅了嗅,确定之前闻到的烧焦的味道还在,随后便比对着脑海里刚才他来时的布局开始搜寻,很快便将目光落到了桌上摆放的较为凌乱的简牍上。
他走了过去,却并没有立刻开始翻找,而是仔细观察着,围着案台转了一圈后,他终于眼尖的看到了压在最下面的帛书的一角,其边缘处有烧过的痕迹,他便确定是这个。
可他没有贸然将简牍挪开,因为一旦那么做,这凌乱的布局实在不知如何复原,李斯蹲下身子,细细看着这一角,却发现上面有一行小字,还有落款,不禁大喜,他忙凑近了看。
只见上面用清秀的篆书写着‘……日夜盼君来秦一叙’最后的落款是‘赢澈’二字。
李斯看到此处,心里不由得暗自思量起来,嬴,秦,无论是哪个字都表示,来信的乃是秦国宗室之人,且这字迹虽优美,但在他看来,却带着几分稚嫩,-->>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