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只是不通军事,而非愚钝,是以只是并未想到此物之关节。但看这三人如死了爹娘一般的神情,他心念稍动,便恍然大悟。
脸色更是大变,就如白日里见了鬼。
李承志自然知道这几人为何如此,朗声笑道:“此物只是小道尔……若是兵不强,马不壮,粮不足,甲不坚,矛不利,便是真能看到千里之上,又有何用?”
说着他又转过身,往南一指:“今日请诸位登此楼阁,只是因兵营广阔,便是身临其境,也只如走马观花,是以才请诸位登高,再凭千里镜之利,才能稍窥全貌……”
李承志竟然连军营都敢敞开予外人一观?
若是之前,元渊定然是欣喜不己,就如瞌睡刚来,李承志就送来的枕头。
但此时看看手中的铜镜,他只觉嘴里发苦,心中更是如大祸临头,颤个不停。
李承志能有这么蠢,能有这么好心?
只因他有恃无恐,根本不怕朝廷知道……
便是如此,元渊依旧强打精神,举起了铜镜。心中更是如自我安慰一般,暗暗的念叨:“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李承志如此自大,离灭亡不远矣……”
然而只是一眼,他又跟冻住了一样。
约六七里之外,大致镇夷城东南之角,弱水河畔,有一片好大的空地。就如在绿毯之上抠出了一个洞,显眼至极。
周边皆为寨墙,而每不过半里,就有箭楼一座,其中瞭望的兵卒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
观望一阵,元渊粗略一算,便知此营至少有两万亩以上。便是除过足六成的校场,其余四成用来驻军,少则也能驻二十万。
李承志自然不是让他们来看校场的,而是在校场中操练的那些兵卒。
也不多,至多也就三万余。此时正分作六处,各行操练。其中两部为骑兵,正予场中纵马。
宋元之前,骑兵大都做为奇兵,并非主力。且无论汉、胡,战法也大同小异,并无出奇之处。且此时练的也只是骑射、砍杀,并无什么看头。
元渊专注的是那四部步卒。
每部约五千,皆披全甲,各列方阵,予校场中行进。
只见兵进如墙,煞有声势,且队列极为齐整。
且看其操练之时的阵势颇为娴熟,便是与朝廷中军相比也不逞多让,是以绝非新军。
元渊惊奇的也不是这个。只因李承志练兵有方,举世闻名,便是练的再齐整,也不奇怪。
他惊奇的是,西海如何还余如此多的战兵?
便是西海诸将隔绝内外,时虚时实,但交战至今已近四月,是以其大致军力已被元遥、邢峦,崔延伯等探了个七七八八。
其中陇西最强,近有五万之众,其次为狼山以西的李丰,近有两万五六。再次为已攻克薄骨律,与邢峦隔河对恃的皇甫让,应该不足两万,但至少在一万以上。
且元鸷已然探明,驻守于敦煌的李松,麾下兵力也是两万左右。如此一来,西海已有十万大军征战于外。
而以多方打探,并元鸷、元遥、奚康生、邢峦、崔延伯等估算,举西海上下,撑到天也就十万战兵。
那这三万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也莫看才只是三万,与偌大的朝廷动辄便能征召数十万大军相比,似是不值一提。
但莫忘了,皇甫让只以三万战兵,力克吐谷浑与崔延伯三十万精锐。如今只以万余兵力,便使麾下足五万之众的邢峦畏之如虎。
更遑论高阙与鸡鹿关下,李丰将将两万兵,却迫的拥兵近二十万的元遥投鼠忌器,不敢擅动。
不论何处,竟都是以一敌十。更何况这还是李承志的老巢,要甲有甲,要火器有火器,若迫不得已,就是老弱妇孺也能守城。是以真有三十万大军来攻,也不一定有胜算。
一时间,元渊念头纷杂,心乱如麻。
心中一动,他猛的放下千里镜,疑声问道:“莫不是你撤回了陇西大军?”
“怎可能?”
李承志斜眼笑道,“朝廷的细作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我都怀疑是否快要将祁连山塞满了?而从陇西撤军,必经祁连山下,是以怎可能瞒的过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