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酒端到我们面前。
我喝了一口,尝到了酸甜与淡淡的花香,几乎没有什么酒味。
「怎么样,小姑娘,和超市里的瓶装酒有区别吗?」老人笑眯眯地看着我,目光明亮和善。
「当……当然有区别啦,肯定有区别的嘛!」我连连点头,心想这大爷果然还是记仇。
一旁的周谨见状直接笑出了声。
「你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陈大爷突然发问。
「你怎么知道的?」
陈大爷拿起自己的酒碗咂巴了一口,思绪逐渐飘远,「看到你们两个啊,就像看到了我和我太太年轻时候。」
我手一抖,酒差点撒到周谨腿上:「爷爷,话不能乱讲的啊……」
「嗯,就这嘴硬的脾气,也是一模一样。」
我的脸瞬间像火烧一样发烫,周谨也不自然地轻咳了几声,头扭向别处。
陈大爷乐了,他靠向椅背,目光环顾店内四周,像是看进了时间深处。
「我们那代人小的时候,这片地方才是城市中心,最好的裁缝铺、最好的饭馆、最好的酒坊,都在这条街上。」
「她是裁缝的女儿,我是酿酒师傅的儿子,两家门对门,喏,你们看,现在路边那个杂货铺,以前就是她的家。她爸爸喜欢喝我家的酒,作为回报经常送我衣服,一来二去,两家就成了街上关系最好的邻居。」
陈大爷细细回忆,夜越来越深了,街上一阵热闹一阵安静,偶尔有人声路过门前,说叨着本地方言,恍惚间听了,像是从那段远去的岁月里传来的回响。
裁缝的女儿和酿酒师的儿子在这条街上走过了童年,度过了青春,组建家庭,养育后代,渐渐老去,最后,有人先到了生命的终点。
「……以前街里街坊总喜欢拿我们开玩笑,说你们老陈家干脆把裁缝的丫头娶了得了。那时候小,不懂事,心里老别着一股劲儿,觉得我从小就看着你,凭什么一辈子还得看着你,你有什么好的?」
「后来,真遇见了别人,刚开始是挺新鲜的,可时间一久,又觉得哪哪都不如她,只是两个人都憋着劲,好像谁先承认谁就输了一样……较劲到后来,当然是我输了。」
陈大爷说说便笑了,碗里的酒也空了,他眯起眼,看上去有些微醺,可冬酿酒的度数其实很低很低,连三岁小孩都能喝上几口,酒不醉人,人是自己醉的。
「八年前,她查出来癌症,硬撑了两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一天晚上,我在病房里陪夜,她靠着我,说不治了,想回老家看看。我说好,明天跟医生请个假,我带你回去转转。她又说了些小时候的事,然后慢慢睡着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她身上盖了白布。儿子儿媳搀着我,小孙子在边上哭,可我想到的却是小时候她因为把白色布料披在头上被她爹教训的事,我想走上去牵住她的手,说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她走后,每年冬至我都会回来,所幸不少人还记得陈记的味道。我在买酒的人里,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他们也老了,大家都老了,人生啊,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卖酒的时候,遇到认识的人,总忍不住聊几句,聊聊年轻时候,聊聊我和她。我希望认识我的人能多一些,这样记得我的人才会多,人们记得我,自然就会记得她……让她在这条街上,再留久一些吧。」
从陈记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冷冷清清。
周谨问我冷不冷,我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物,摇摇头说要冷也是你冷吧,是不是多穿一件会死?
「会丑死。」他笑了笑,却伸手将我半开的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面。
万家团圆之夜,每扇亮起灯的窗户都显得格外温馨。
快到小区门口时,发现砖石上被人用粉笔写下了「冬至快乐」四个字,字迹歪歪扭扭,看上去像小朋友留的。
周谨掏出手机对准拍了张照,转头对我说:「这个地方的人,还挺有意思的。」
我刚想说句是啊,他的手机却急促地响了。
一接通,我就听见周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到底在哪?老师说你没上晚自习……电话都打到家里了……」
周谨应对了几句,并没有把我给说出去。
等他挂了电话,我故作轻松地笑他道:「看来,你回去后也要失联一段时间了。」
他没有否认,只是收起手机后,上前一步抱住了我。
刹那间,酒精在一瞬间全部上了头似的,我只觉天旋地转。
少年的体温隔着衣物传递过来,像渐渐涨起的潮水,无声将人吞没。鼻尖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桂香。
「还有两年半,礼礼。」他说,「确定无疑的事有这么一两桩,可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