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卿拉住了王晴歌的手:“王姨娘,您是这个家待我最好的人了,您且说,我定当竭尽全力替您达成心愿。”
王晴歌反握住骆卿的手,引着她摸了摸孩子温热的小脸,软软的、嫩生生的。
她不解其意,就听王晴歌道:“他现今还好生活着,是温热的,那是因着我快要……死了,他又刚出生,旁人不好对他下手,待以后呢?”
骆卿明白了王晴歌的意思,立时保证道:“王姨娘,您且放心,只要我在一日,我定会护他周全。”
王晴歌摇了摇头:“你总要嫁人的,况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孩,就算五姑娘聪慧过人,到底是防不住他们的腌臜手段的。”
这是她头一回这般无所顾忌地说出这种话。
她顿了顿,到底是抑制不住地又哭了起来。
“五姑娘,我不求别的,只想让孩子安安生生地长大,就算……就算没有骆府公子的名头也好啊……我也不想他如何,就想他好好活着啊,可为何就有人不让呢……”
是呀,明明不争不抢,可为何那些个人就不能放过他们呢?
骆卿紧紧拉着王姨娘的手,安抚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会好生护着弟弟的……”
王晴歌收了眼泪,另一只手盖上了骆卿握着她的那只手,目光恳切。
“五姑娘,我想求你,想法子将七哥儿送走吧,送去给我的兄长,他是个跛子,又……早年那里又伤了,一直一个人,但他人是好的,定能帮我看护好我的孩子的……”
王晴歌的父亲就是他们村里的一个秀才,考了一辈子也没中举,就留在村子里教书了,可所谓穷酸秀才穷酸秀才,她父亲一朝生病,便掏空了家里积蓄。
她的兄长没法子,就一个人在城中做了三四份活计,没成想一朝不慎,在码头搬货物的时候被掉下来的货物砸中了,人是救回来了,可腿跛了,那处也被伤着了。
他们家无权无势的,她母亲又早早不在了,他们家就她一个人还好着的,亲戚邻里是生怕她寻他们借银子,对他们家的人是避如蛇蝎。
她一个弱女子也讨不来公道,只能去码头那里哭诉,最后那边的管事也只不过赔了他们一钱银子,可这连给她兄长诊治的银子都不够,何谈还有她的父亲?
真真是祸不单行。
就在这时候,宋玉静的人找到了他们家,说是要买王晴歌去给他们家主君做妾,她想着还躺在床上的父亲和兄长,一个病着、一个伤着,到底是点头应下了。
骆卿是知道王姨娘家中只有她兄长一人之事的,她还经常托人带银子给他,据说这几年他也来京城瞧过王姨娘几回。
“兄长前几年已经振作起来了,买了几亩地,雇了一两小工,还自己开了个小茶馆,也有媒婆给他说亲的,但为了不耽误旁的姑娘,他一直没松口,我想着,七哥儿交给他我也放心。”
她低头看着紧挨着她睡得分外香甜的孩子。
“就让他们以为孩子不在了,或者被人抢了掳了去都行,别让他们知晓孩子在兄长那里就好,让他安安稳稳、简简单单地长大,挺好的。”
骆卿点点头,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襁褓里的孩子:“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想法子将他送走。”
她看着王姨娘从自己脖子里取出了块圆形玉佩来,又小心翼翼地给七哥儿戴上了,挣扎良久,她还是问了出来:“您为何会早产?”
王晴歌放在七哥儿襁褓的手一僵,垂眸半晌,才道:“不怪他人,是我自己,我不想六姑娘出事,我也不想七哥儿出事的,你不要再问了,也不要再追究了,你和六姑娘还要在府里过活呢。”
王晴歌不想提骆卿便也不提了,将话头又转了回去:“王姨娘,您说有两件事,还有件你放心不下的事是什么呢?”
“还得劳烦五姑娘将六姑娘给唤进来。”王晴歌道。
骆卿一开门就瞧见骆如月在外面等着的,同她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进门了。
她见得床上的王晴歌还好生生地躺在那里是大松了口气,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放。
这时候骆卿也坐到了床边。
王晴歌趁势拉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拉来同骆如月紧紧交握。
“五姑娘,这第二件事我想求你,帮我看好六姑娘。”王晴歌眼中饱含热泪,“是我对不住她,将她性子养得懦弱,是什么也不知道,只一味忍让……”
“娘……”骆如月又带上了哭腔。
王晴歌紧紧地拉着两人的手,也没再计较她喊自己娘亲的事,接着嘱咐道:“我不求别的,就想着她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不求大富大贵,咱也不攀那些个高枝儿,只求公婆宽宥,丈夫疼爱。”
骆如月暗自垂泪,骆卿则点头应下了:“我会好生替六妹妹相看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将她推进火坑里去。”
王晴歌又回头叮嘱着骆如月:“六姑娘,以后我……不在了……你凡事拿不定主意的就寻五姑娘商量,五姑娘虽说只大你两岁,但她聪慧懂事,你以后都要听她的。”
“娘……”骆如月哭着应下了,“我以后都听五姐姐的,您不要走,我再也不让您操心了……我也会对弟弟好的,求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