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令仪微微眯了眯眼,看向安王的眼神很是平静,刚刚心里的愤怒奇迹般的消停了。
“侄媳妇儿倒是个胆大的,看到本王也不慌。”安王似乎很放心,押了口茶,俊逸的面容很是轻松,就像是在同魏令仪话家常。
魏令仪走到广宁王妃身边,才发现广宁王妃被人捆住了手脚,她拔下了发髻上的钗子,划断了捆住王妃手脚的绳子,淡淡道:“王爷生得好,又不是丑陋无言的蠢货,有什么好慌的。”
安王挑眉,倒是觉得魏令仪很有趣:“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有趣得很。”
“王爷更有趣。”魏令仪和安王对视,她发现比起广宁王和圣人,显然安王更像他母妃,眉眼之间足见美丽。
“哦?这倒是让本王很好奇,本王愿闻其详。”安王饶有兴致的看着魏令仪,等着她说下一段。
魏令仪收回目光,语气依旧淡然:“王爷想听,金陵城里说书的成千上百。”
显然魏令仪是摆明着跟安王对着干,她说的话都是在驳安王的面子。可安王却好像并没有感受到魏令仪的反驳,应该说是很纵容。
广宁王仿佛是被下了药,也被折腾好一阵儿,这会儿脸色不太好,可看到安王对魏令仪这么有耐心,总觉得安王心怀不轨。
安王也看到了广宁王的表情,反而是笑得更开心了:“五皇兄这是什么神情,我莫非还能对之媳妇儿做什么不成。”
广宁王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开口,只是那双眼睛看着安王格外不善。
安王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魏令仪扶着广宁王妃看着他,觉得有些讽刺。
安王却又不笑了,说道:“把人都放在一起,别叫我五皇兄再受累了,就这么挪过去吧。”
魏令仪看安王这副模样,心里还是忍不住涌上一股子怒意,和无能为力的感觉。
是的,无能为力。
哪怕是她知道,赵宁煊一定会来。可是王妃和太后等人受的苦,都是实打实的存在的。安王之流,不一定会做什么刑罚来虐待她们。可是被镇压那么多年的人一朝翻身之后,把她们都聚在一起会做什么呢?
羞辱。
魏令仪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个,安王表面看似温柔和煦,可是那双眼睛却像是狼一样,极具侵略性,又狠又毒。只不过他皮囊够好,藏得住这些狼子野心。
魏令仪差一点就要忍不住,广宁王妃不动声色的抓住了她的手,几乎是不可见的对她摇了摇头。
看到广宁王妃有些苍白的脸色,魏令仪心里第一次涌出这么强烈的杀意。
她不是不知道帝王之争的残酷,也不至于是养在深闺不知人间凶险的傻姑娘。相反的,她很清楚安王的身份,若能放下对皇位的执念,那还能安稳的终老。可放不下,那就是拿命相博,无论成败都会血流成河。
阵前厮杀的,不是异族他人,因由也不是进犯为保国土而挥刀相向…是大越子民,是大越子民,为了皇权内斗,互相残杀。
她知道,如果太子和赵宁煊没有一点反应,如果圣人对安王完全放下戒心,那么等到他们毫无防备的被安王捅了一刀的时候,死伤都会比现在成千上百倍的增加。
那种情形下,安王会从封地一路杀回金陵,不一定每一次战役都能赢,可是战火每每蔓延到一个地方,百姓们的生活就更加水深火热。那时候,金陵的人心也会不稳,世家大族或许会奋起反抗,或许也有人从中作乱,为求自保,导致更坏的后果……
比起那样的下场,魏令仪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了。
自古帝王的肩上担的重任就是国泰民安,海清河晏,可是不是每一个帝王都能顺自己心意去建立自己国家的法度和百姓的安居乐业。
因为是人就会有野心,行商有野心,做官有野心,甚至平民百姓为了家产也会兄弟阋墙。这些需要法度、需要教育、需要规则去镇压。
先祖爷建立大越的时候,就说过,王朝或许不会世代存活,可百姓永远都会有。没有人愿意生活在战火纷飞的地方,身为帝王,永远都要居安思危。
这一点,魏令仪觉得圣人和太子殿下都做得很好。
对于安王,圣人登基的时候,他年纪虽小,却并不是完全不知世事。安王的生母是先帝的宠妃,宠妃和皇后,本就是不能共存的,尤其是宠妃想要扳倒皇后,最后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在这件事上,安王受到的教育和影响,不会让他觉得宠妃该死。而是他会觉得,原本他也可以得到的东西,却因为哥哥们的狠心,让他都失去了。
有什么比自己原本唾手可得却功亏一篑更难受吗?
安王就是这么想的,先帝贵妃还活着的时候,安王觉得自己也不差,尤其是颇得先帝宠爱,便觉得自己有和当年的圣人一较高下的资本。
有些事,若一开始看不清,成了执念以后,就再也不可能看清了。
广宁王夫妇和魏令仪又被送回了乾坤殿,太子妃见状连忙上前,看到广宁王妃脸色苍白,想问却又碍于周遭耳目众多,只好先按下不发。
太后看到广宁王妃脸色这样差,却忍不住动了气。
魏令仪连忙上前给太后顺气,劝道:“皇祖母莫要动气。”
广宁王妃也跟着说道:“母后莫要为臣媳动怒,当心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