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瑀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就准备走,可跪的时间太久,他一时间还起不来。等他稍微能动一些,撑在地上缓缓起来的时候,看着这扇始终紧闭的门,想到最开始的时候他每天都来跪着,磕头,却也不见有半点回应,心里微微发苦。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母妃的自罚,可是他呢?他在母妃心里算什么呢?
赵长瑀不欲深究,颤抖着双腿离开了。
也就是在那一天里,赵长瑀才知道整个王府其实都在他父王广宁王的掌控下。
因为他回去之后,来了两个人,一个负责教他习武,另一个负责教他读书写字。这一文一武,就好像是他蜕变的开始。
日子渐渐过去,赵长瑀一如往日低调,可他也不是全然闭目塞听。
他知道府上常常会来一个小不点,是魏相府的小千金,生得雪玉可爱,嘴巴还很甜。偶有一两次看到他,竟也会甜甜的叫哥哥,只不过是年纪太小,发音不大准确就是了。
这个小不点是唯一一个能让宁煊听之任之的人,唯一一个让他收敛浑身劣性,努力做个乖巧孩子的人。
他偶尔会偷看一下两个小娃娃,瞧着他们青梅竹马的长大,看着两个小不点变成少年少女,看着宁煊对小丫头春心萌动。
这么些年过来了,虽然宁煊几乎不曾开口叫过他哥哥,可赵长瑀心里却很明白,宁煊只是别扭,并不是不想认他。
时间一晃,宁煊都对小姑娘坦诚心意了。王妃和父王便想要替他相看婚事,他本无心婚事,又何必耽误其他人呢。况王府的庶长子,这个身份多敏感,实在是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多浪费时间。
他本以为会是王妃同意,毕竟插手他的婚事,对王妃而言并无好处。可没有想到王妃却不同意,总是希望他能够成家。
看着王妃的面容,已然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总归是不如从前那么快活,眉心也有些愁容,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愁容因他而起的。
王妃同他说了许多,想要他劝劝他母妃,时间过去那么多年,她连容次妃都忍得下,又怎么会为难他母妃呢。
赵长瑀摇头,他没有那个本事劝动他母妃。
最后他的婚事以他坚决拒绝,王妃黯然收尾。
可这时候的赵长瑀手中有了一部分力量,他查到了一些东西,和当年大哥的去世有关,也和容氏有关。
嫉妒就可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容氏的嫉妒不光是毁了大哥一生,也毁了他母妃的一生,甚至他和王妃,这一切本应该有更好的结局。
这是他第一次,想杀人。
教他习文的先生在教到家国之义的时候,赵长瑀的心里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
他努力的学,交出的答卷也让先生满意,或者说让先生背后的父王满意。
所以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安王谋逆的证据,一是幽州,二是登州。
他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下来了,二话不说选择了幽州。幽州苦寒,想必能查的东西会更多。可他同父王说去幽州,他父王却拒绝了他,执意让他去登州。
他可以说很了解广宁王,按理来说,他应当对自己去幽州的事支持才对,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反对,且执意为他换了个地方。
赵长瑀也不愿多争执,幽州也好,登州也罢,他总归也是先为宁煊做一点事。
是了,赵长瑀知道安王一定是圣人和他父王拿来给太子和宁煊练手的人。若安王不反,便不会被标出来打个典型。若他反了,今日他去调查的东西就是板上钉钉的铁证。
确定了时间之后,他便主动去找了宁煊。
那孩子长大了,看起来仿佛更加不近人情,却又别扭的同他道别,说好了不送他,却在翌日凌晨,城门口等着……口是心非的性子啊,改不了了。
他这一去,自是有凶险。
临走之前便去拜别他母妃,赵长瑀也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能再见到母妃一次。
她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却变得更格外苍老了。
或许是母子亲缘难断,能看到她眼里的担忧和难过,赵长瑀竟觉得心中慰藉。
……
登州,也是个混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