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宣顿住脚步,他看见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他迟疑了片刻,又重新挂起了床帘,轻声哄着她:“你先躺着,我去吩咐他们一声,很快就回来。”
听到裴文宣说这种话,李蓉一时觉得有些难堪。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这样子,她故作平静,平稳道:“我没事,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吧,我就叫叫你。”
裴文宣笑笑没有多说,他出了门,吩咐人做该做的事后,便折了回来。
他一进门就看见床帐已经放下了,他怕李蓉已经睡下,便轻手轻脚进了屋,脱了外衫之后,撩起床帐。
一撩起床帐,他就发现李蓉坐在里面,她靠着墙,曲着双膝,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
这副模样让裴文宣心里轻轻一刺,但他没有露出半分异样,他掀了床帐爬到床上,学着李蓉的样子靠着墙,屈膝坐着。他离李蓉有一段距离,想把出门带回来的寒气捂热再靠近她,李蓉转头看他一眼,有些奇怪:“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不等裴文宣解释,她便挪过去,同他并肩靠着。
裴文宣给她掖了掖被子,将她整个人脖子以下都裹在被子里,还不忘体贴问一句:“冷不冷?”
李蓉靠在他肩头,颇为嫌弃:“热死了。”
“那还靠着我?”裴文宣笑起来,李蓉懒得理他,闻着他身上的熏香,淡道,“马上我就要走了,多靠一日是一日,以后就没得靠了,怎么,这点时间都不给我?”
裴文宣听着她的话,抿唇暗笑,只道:“殿下这一去不回,连我都不要了?”
“说了,咱们分开。”
李蓉闭着眼,说得干脆。裴文宣想了想:“我还是没明白,我做错什么你要和我分开?”
“没什么错,都是我的错。”
“你这样说我更慌了。”
裴文宣抬手搭在她的肩上:“肯定是我犯了什么大错,连一点被原谅都没了。”
李蓉不说话,她知道裴文宣是在逗她,她靠着他,好久后,她轻声道:“裴文宣,咱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没错,”裴文宣答得果断,“上辈子一见你我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怎么对你好,每次都把事情搞砸。上辈子打你骂你欺负你,这辈子还是打你骂你欺负你,想对你好些,给你送个官,把你气得在朝堂上晕过去,今早想主动点儿,又把你气得快哭出来。”
李蓉说得认认真真,裴文宣不知道为什么,竟就有些想笑:“李蓉你真的是在自我反省吗?”
李蓉动作僵住,裴文宣想想,他觉得现在的李蓉像个小孩子一样,他轻咳了一声,将人往怀里拢了拢:“好了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不笑你了,你有什么不高兴的都和我说。”
“裴文宣,”李蓉声音很轻,“我很不好的。”
“哦,我知道的呀。”
裴文宣抬手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数落:“你看不起人,你傲慢,你喜欢打人,你还时不时矫情,你心大总是忽视我的感受,你说话又特别难听,你总和人家讲规矩但是自个儿又是最不守规矩的一个,就连上床都要人伺候主动一下比登天还难……”
“裴文宣!”
李蓉怒喝出声,裴文宣面对她,十根手指头继续往下落:“你还不准别人批评你只准别人夸你,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滚出去!”李蓉忍不了他,推攮着裴文宣要把他推下去,但她力气远远不到把一个成年男人推下床的程度,裴文宣就笑着看她推她,事无巨细数落着她。
从她睡觉踹人一路说到她和苏容卿合伙气她,眼看着李蓉要被他说哭了,他终于停下,笑呵呵把人往怀里一抱,哄着她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就喜欢你呀。”
“谁要你喜欢,你滚。”
“我不滚,我粘着你,”裴文宣说着就亲了她一口,“我黏你一辈子。”
“裴文宣,”李蓉红着眼骂他,“你好不要脸。”
“媳妇儿我要什么脸?”
裴文宣看着李蓉哭,他人抱在怀里轻拍着:“好啦,你也别哭了,今个儿哭了这么久,别把人哭坏了。你这性子呀,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凡事儿总往自己身上揽,可人总是有极限的。错可能不是一个人铸成,但那也不是你一个人铸成。”
“你不知道我多不好。”
“你别忙着说你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把事儿告诉我,哭了半天了,我还蒙着呢。”
“你不是说你都知道吗?”李蓉吸了吸鼻子,裴文宣笑起来,“那我也得确定,殿下和我知道的一样不一样啊?”
“你果然瞒了我许多。”
李蓉立刻抓住了重点,裴文宣一下哽住,憋了半天,他叹了口气:“李蓉,你真是把所有聪明劲儿都盯在我身上了。”